柴火噼啪爆响时厉容殇正在换药。绷带黏住溃烂伤口,撕开时带起碎肉。
他盯着跃动火苗,像注视焚经那夜冲天烈焰。
烨翎琳在干草堆翻身,梦中攥住他褪色僧袍一角。
逃亡三月来她首次安睡,睫毛在颧骨擦出浅淡阴影。破庙蛛网悬在梁间,夜风卷着雪粒灌进残窗。
他扯下最后布条,露出心口溃烂的戒疤。情毒与佛力在血肉里厮杀,每夜溃烂又重生。
药瓶滚落脚边,瓷片扎进掌心时她突然惊醒。
别动。她赤脚踩过碎瓷,撕开裙摆按在他渗血胸膛。
冰冷指尖触到灼热皮肤,两人俱是一颤。柴灰沾在她睫毛,像某种不祥预兆。
庙外传来马蹄踏雪声。追兵火把映亮窗纸,靖王嘶吼随风飘入:妖僧!交出烨翎琳!
弩机扣响瞬间,他揽着她滚到供桌下。
箭矢钉入刚才依偎的位置。她伏在他怀里数心跳,毒发冷汗浸透两人相贴的衣衫。
东南方三百步...突然咬住他渗血手腕,有猎户陷阱。
他撕开僧袍缚紧她腰肢,佛珠残粒撒进衣领。
抱紧。短刃劈开后窗,风雪瞬间吞没残喘。追兵惊呼湮灭在暴雪中,她回头看见箭雨笼罩破庙。
枯枝抽打着脸颊狂奔。他左肩箭伤崩裂,血滴在雪地绽成红梅。
她突然挣脱怀抱扑向深涧:分开走!声音冻成冰棱砸在崖壁。
胡闹!他擒住她脚踝拽回,两人顺着陡坡滚落。
枯枝撕扯皮肉,乱石磕碰骨骼。最终撞进积雪深坑时,她咬穿他护住后脑的手臂。
追兵火把在头顶巡梭。雪粒落进彼此交缠的发丝,他体温烘化袖间凝冰。
傻子...她舔舐他虎牙贯穿的伤口,我要死了...
坑底腐叶散发霉味。他摸索她冻僵的脚踝,触到折断的箭杆。
不会。撕下内衫包扎时,月光照见彼此狼狈模样。断箭从她小腿拔出时,闷哼惊起寒鸦。
靖王怒吼从崖顶传来:放火箭!烧死他们!
浸油箭矢扎进坑壁,火苗瞬间吞噬枯藤。浓烟呛出她满眼泪水,废墟在火焰中坍塌。
他突然劈开裂开的石缝:下面!拽着她跌进地下暗河。
水火交融发出嘶响,追兵叫骂渐渐模糊。黑暗裹着刺骨寒意涌来,她沉溺前被他托出水面。
冷...毒发让牙齿打颤,红纹在颈脉突突跳动。他拆开发髻银簪,划开腕间血脉喂她。
佛血混着情毒渡入咽喉,她抽搐着咬住他手指。
暗河将两人冲进溶洞。钟乳石滴落水珠,在寒潭敲出梵音。
他抱着她跪在浅滩,撕开所有伤口重新包扎。银簪挑出她骨缝碎屑时,她疼出眼泪却笑出声。
厉容殇...染血指尖描摹他眉骨,你当年为什么出家?
问题悬在洞顶千年石笋,像倒悬的利剑。水珠砸碎在他新愈戒疤,激起细微战栗。
家破人亡。四字碾碎在齿间,仇人供的长明灯...突然被她捂住嘴,毒血从指缝渗进他唇纹。
暗河倒映零星萤火,如同那夜焚尽的经卷浮灰。
她褪尽湿衣浸入寒潭,红纹遇水发出灼烧声。我七岁被送进靖王府...
后背陈年鞭痕浮出水面,他教我读诗...突然被他从背后拥住。
别说了。佛珠绳绕住两人交握的手,勒进尚未愈合的伤口。他啃咬她后颈毒纹,像猛兽舔舐幼崽。水波荡漾着漫过石滩,冲刷三十载孤寂。
晨光从裂缝漏进时,她在他怀抱中发烧。情毒与佛血冲撞出高热,呓语混着经文滚烫。他拆解银簪雕刻石壁,碎屑落进寒潭泛起涟漪。
这是什么...她迷糊触碰新鲜刻痕,掌心贴住莲花轮廓。他握着她的手完成最后线条,花瓣缠着两人句名。婚书。石刻深痕映着晨曦,你我看证。
洞外突然传来岩石垮塌声。靖王侍卫撬开裂缝,弩箭瞄准她心口红纹。大师兄!当年同门在洞口合十,方丈等你回去...
他扯过湿衣裹住她,银簪钉入石刻莲花中心。贫僧厉容殇...撕开僧袍掷出裂缝,今日叛佛。布料在风中展开血字,如同祭旗。
弩箭齐发刹那,他踢翻寒潭巨石。水浪吞没箭矢时,抱着她跃向暗河深处。身后传来同门悲恸诵经,像超度又像诅咒。
值得吗...她在激流中仰头,望见他眼底破碎星光。暗河将两人冲进新洞穴,白骨铺满地面像某种献祭。石壁上刻满前朝梵文,记载叛佛者永堕地狱。
他捡起头盖骨盛水喂她,指腹擦过她干裂嘴唇。我佛...吻住她惊喘,就在此处。经文从脚下白骨浮起,萦绕着重伤相拥的躯体。
她摸到他后背新刻的咒文,与石壁记载完全相反。你改经?毒血因震惊翻涌,红纹蔓延到心口。他笑着咳出内脏碎块,将银簪插进她松散发髻。
是写经。扯开衣领露出溃烂戒疤,与石壁某处残缺重合。千年语言在血泊中补全,白骨突然发出共鸣。洞顶开始坠落碎石,暗河倒灌进献祭场。
抱紧。他缠紧佛珠绳系住两人手腕,迎着塌方走向光亮。她在他背负间回头,看见白骨聚成莲花盛开。经文从裂缝涌向天际,像超度又像庆贺。
风雪已停在新洞口。茫茫雪原不见追兵,只有孤狼在对月长嚎。她伏在他渗血后背,咬住银簪刻下颈侧齿痕。回家...冻僵指尖点向南方,桃花谷...
他踉跄跪进深雪,用袈裟残片裹住她断腿。好...血掌抚过她眉间落雪,像完成某种仪式。破晓晨光刺透云层时,雪地只剩蜿蜒血痕。
枯枝上的冰凌突然断裂。坠地脆响惊起寒鸦,它们掠过晴空时排成佛偈。而雪原尽头有桃林破雪绽放,等待永不成佛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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