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澳，废弃疗养院的深处，带着咸腥气的海风从破败的窗户缝隙钻入，吹动着临时挂上的厚重遮光布，发出沉闷的扑打声。空气里混杂着铁锈、霉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豪背靠着斑驳脱落的墙角，借着充电应急灯发出的昏黄光线，缓慢而持续地活动着左臂与肩胛连接的肌肉。伤口深处传来的麻痒感一阵阵侵袭着他的神经，但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专注地体会着力量一点点复苏的感觉。
房间另一角，阿力半倚在行军床上，脸色依旧缺乏血色，正低头专注地用磨刀石打磨着他那几把薄而锋利的飞刀。砂轮与金属摩擦发出稳定而绵长的“沙沙”声。他肋部的伤需要静养，但握刀的手稳定得如同磐石。
四眼仔趴在屋内唯一那张破旧的木桌前，眼镜滑到了鼻梁中段，正对着一张画满标记的简易离岛地图和一本写满复杂符号的笔记本苦苦思索。
刀疤霆守在门边，整个人的重心前倾，耳朵几乎贴在了门板上，全身肌肉紧绷，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是靓坤派来照应的人，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凶戾。
房间最里面，大头仔无声无息地躺在铺在地面的薄毯上，呼吸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尽快找到安全的医疗资源，是悬在每个人心头最紧迫的事情。
“豪哥，”四眼仔抬起头，用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坤哥那边刚传来消息，和东星骆驼的谈判，彻底僵住了。”
陈豪的目光移过去，没有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骆驼咬死了不松口，坚持要我们付出代价……”四眼仔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坤哥那边顶住了压力，但这次东星联合了和联胜的一部分人，还有几个小社团，声势弄得很大。坤哥的意思，是让我们务必沉住气，先藏好。”
“沉住气？”阿力磨刀的动作微微一顿，头也没抬，声音冰冷，“骆驼是想逼死我们。笑面虎是完了，乌鸦也废了，可他们东星欠下的血债，不止一笔。”他指的是长眠于南丫岛的龅牙明。
提及龅牙明，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那个总是咧着嘴笑、说话有点漏风却最重义气的兄弟，已经不在了。
陈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这充满霉味的空气，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血债，当然要用血来还。但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地冲出去送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决断力，“四眼，葵涌那个东星仓库，查得怎么样了？”
四眼仔立刻用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用红笔醒目圈出的位置：“这里，三号仓库。明面上是做正规货运的，但根据零散情报和阿力之前提供的东星物流规律分析，这里很大概率是他们一个重要的黑货中转站，很可能存放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甚至……是军火。”
“军火？”刀疤霆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豪哥，要是能端掉它，不仅能狠狠打击东星，我们也能补充一下装备。”
陈豪沉默着，心中快速盘算。系统空间里如今干净了不少，之前那两百多万现金，在南丫岛逃命时，绝大部分都给了那个叫黑仔的渔民作为封口费和酬劳，如今只剩下几根金条、那批烫手的毒品，以及几把手枪和有限的弹药。以目前的人员状态和装备，去强攻一个东星的重点仓库，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意念微动，系统界面在脑中浮现。
【伤势恢复度：78%】
【成就点：528】
【危机评估：目标（葵涌东星三号仓）威胁等级高，情报不足，强行突击成功率低于18%，风险极高。建议：放弃或获取更详尽情报。】
系统冰冷客观的分析，印证了他的判断。
他退出系统，视线转向阿力：“阿力，你之前说过，东星那个司徒浩南，和他手下的阿鬼，内部有矛盾？”
阿力点了点头，话语简洁：“是。阿鬼身手很好，但不服司徒浩南管束。上次南丫岛的事情，阿鬼的人支援慢了，司徒浩南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他废物，矛盾已经公开化了。”
内部的裂痕，永远是最佳的突破口。
陈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在这看似无解的困局中，撕开一道裂缝。
“四眼，想办法，给o记的黄启发那边放点风声，用匿名的方式。就说有热心市民举报，葵涌东星三号仓可能藏有违禁品。不用说得太具体，让警察先去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明白，豪哥。”四眼仔立刻领会了意图，“把水搅浑，我们才好下手。”
“刀疤霆，”陈豪看向门口，“联系坤哥，就说我们这边需要一些‘防身’用的家伙，数量不用多，但要精良。另外，想办法打听一下，司徒浩南最近经常在哪些地方活动。”
“好的，豪哥，我尽快去办。”刀疤霆沉稳地应下。
最后，陈豪的目光落在阿力身上：“阿力，你的伤还没好利索，继续休息。但脑子不能停，关于司徒浩南和阿鬼的所有事情，无论多细微，都仔细回想，记录下来。”
阿力低低地“嗯”了一声，重新拿起飞刀，眼神比之前更加专注，仿佛要将所有信息都刻进脑海里。
一切安排妥当，陈豪重新向后靠进墙壁的阴影里，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被动挨打的日子必须结束了。东星的巨额悬赏，内部潜在的隐患，大头仔危在旦夕的伤势……
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但他眼底深处，一股狠厉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骆驼、司徒浩南……还有那个隐匿在暗处，不知何时会现身的国际杀手经纪人“老猫”。
“一个个来。”他几乎是无声地自语，嘴角牵起一丝冰冷彻骨的弧度，“想拿我的命，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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