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镇，三间正房的青瓦屋顶，烟囱里还没冒烟，瞧着有些冷清。
闵政南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脚步沉稳，肩上看着空空，却径直走向那小院的木门。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四下，确认无人留意这条僻静的巷子，这才如同变戏法般，心念微动。
只听“噗通”几声闷响，院门前的空地上，凭空多出一座骇人的“肉山”！
最扎眼的，是那头足有四五百斤重的黑熊！庞大的身躯如同黑色的巨石瘫在地上，浓密的毛发沾染着凝固的血迹和些许草屑，硕大的熊头歪在一旁，獠牙外露，即便死去，也透着一股山林霸主的凶悍之气。旁边，是一头体型优美的梅花鹿，鹿角嶙峋，皮毛光滑，脖颈处有一道致命的伤口；还有一头更为壮实的马鹿，以及两只肥硕的狍子。血腥气混着山林泥土的气息，瞬间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闵政南面不改色，从怀里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院门。
几乎是同时，正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林雨兰挺着肚子，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棉袄，站在门口。她原本是想看看是谁来了，目光却瞬间被门口那堆如同小山般的猎物，尤其是那头巨大的黑熊，牢牢吸住！
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饶是她知道自家男人本事大，常能弄回山货，可这也太……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保姆陈婶的声音紧跟着从林雨兰身后响起，她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一眼看到门外景象，吓得手里的抹布都掉地上了，拍着大腿惊呼出声，“这…这…熊瞎子？！这么大个儿？！政南呐！这…这都是你打的？！”
闵政南侧身让开门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嗯。刚弄回来的。陈婶，熊掌，你会拾掇吗？”
陈婶惊魂未定地凑近些，看着那四只蒲扇般大、带着厚厚黑毛和锋利爪尖的熊掌，咽了口唾沫，随即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会！咋不会？早些年俺爹还在的时候，也弄到过一回，俺见过！就是这大家伙，可得费些功夫！政南你放心，交给俺！保准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林雨兰这时才缓过神来，扶着门框，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地看着闵政南：“你……你没受伤吧？这太危险了！”
“没事。”闵政南走过去，很自然地扶住她的胳膊，触手冰凉，他眉头微蹙，“外面冷，先进屋。陈婶，这些东西……”
“俺来俺来！”陈婶立刻来了精神，脸上泛着红光，既是吓的也是兴奋的，“这可都是好东西！晚上！晚上咱就吃熊肉！炖鹿肉！熊掌……熊掌得费火工，俺这就先收拾出来慢慢煨上！”
她是个利索人，说着就回屋拿出一个大木盆和一把厚重的砍刀，开始指挥闵政南先将那几只相对好处理的狍子和鹿拖进院子角落，至于那头巨熊，她绕着转了两圈，啧啧称奇，最终决定先处理熊掌。
院子里很快忙碌起来。闵政南帮着将猎物拖到合适的地方，陈婶则开始烧水褪毛，处理熊掌。林雨兰也没闲着，挺着肚子想帮忙搬个小板凳，被闵政南一眼瞪了回去，只得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这血腥又充满生气的景象，脸上却慢慢浮现出温暖的笑意。这个新家，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丰盛猎物，而瞬间充满了烟火气。
冬天天黑得早。不到傍晚，小院里已经飘起了浓郁的肉香，那是一种混合了野性醇厚与香料奇异的复杂香气，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叫唤。
堂屋的八仙桌上，罕见地点亮了两盏油灯，照得屋里亮堂堂的。中间摆着一个咕嘟冒泡的大号砂锅，里面是酱红色的炖熊肉，块头极大，汤汁浓郁；旁边一盘葱爆鹿肉，鲜嫩诱人；还有一盆蘑菇炖狍子肉。而最压轴的，是单独用一个小陶钵盛着的红烧熊掌！经过陈婶一下午的精心料理，熊掌酥烂异常，色泽红亮，胶质丰厚，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人香气。
林雨兰果然如闵政南所说，胃口大开。她先是小心地尝了一口熊肉，眼睛立刻亮了，紧接着又尝了块鹿肉，最后筷子忍不住一次次伸向那颤巍巍、亮晶晶的熊掌。陈婶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多吃点！多吃点！你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
闵政南拿出了一瓶镇上打来的烧刀子，给自己倒了一盅。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带来一股灼热的暖流，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他看着林雨兰吃得香甜，看着桌上这在外人看来堪称奢侈的山珍野味，心中那份因山林搏杀而带来的冷硬，渐渐被这屋内的温暖和烟火气融化。
这冬天，确实一点不难熬。
酒足饭饱，林雨兰有些倦怠地靠在椅背上，满足地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陈婶忙着收拾碗筷。
闵政南的目光落在那张巨大的熊皮上。陈婶已经初步清理过，黑亮的毛发依旧威猛。 “陈婶，”他开口，“这熊皮，得空你找镇上皮匠熟好。给你和雨兰，各做一件皮袄，熊皮要在里衬这样厚实些时尚些。剩下的边角料，看看能不能给快出世的小家伙，拼个小坎肩或者小帽子。”
陈婶一听，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俺一个干活的老婆子，穿啥熊皮袄！给雨兰做一件就行！这金贵东西……”
“让你做就做。”闵政南语气不容拒绝，“冬天冷，都暖和点。孩子用的，仔细些。”
林雨兰也柔声劝道：“陈婶，你就听政南的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该有的都得有。”
陈婶看着眼前这小两口，眼眶微微有些发热，用力点头：“哎！哎！好！俺一定找最好的皮匠，做得暖暖和和、妥妥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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