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航班上,陆承渊一言不发。
他坐在宽大的航空座椅里,周身的气压比万米高空的低温更冷。
面前的桌板上放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纹丝未动,如同他凝固的表情。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处理公务,也没有闭目养神,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
那云海,洁白,厚重,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胸腔里像是被塞满了湿透的棉花,沉甸甸地向下坠,又堵住了所有的通气孔。
他试图深呼吸,却发现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而粘稠,每一次吸气都异常艰难,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却依然感觉氧气无法抵达肺叶深处。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压迫着他的心脏。
他松了松领带,甚至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但那窒息感并未缓解,反而随着飞机引擎的嗡鸣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苏黎世的一切。
她站在白板前神采飞扬的样子,与他记忆中虚弱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模样,割裂得如同两个人。
她抬起手,亮出那枚刺眼的婚戒,倔强地说“我是你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她护着小腹,被他质疑孩子血脉时,那震惊、愤怒、继而绝望的眼神。
最后,是她带着哭腔,却斩钉截铁地说“分开啊”、“谁离开谁不能活”……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不见鲜血,却痛彻心扉。
愤怒依旧在燃烧,但那火焰之下,是更深、更冰冷的绝望与悲伤,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正在一点点吞噬他。
他以为自己是掌控者,却发现早已深陷局中。
他以为拥有了真心,却发现可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他曾经无比期盼的、象征着他们血脉延续的孩子。
这种全方位的崩塌与背叛,带来的不仅仅是情绪的剧烈波动,更是一种生理上的强烈不适。
除了那挥之不去的窒息感,他还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头晕,四肢有些发凉、发麻,胃部也开始隐隐抽搐。
他下意识地用手按压住胃部,指尖冰凉。
周铭坐在斜后方,担忧地看着老板的背影。
他能感觉到陆承渊状态不对,那挺直却僵硬的脊背,那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的沉寂,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他不敢上前询问,只能保持沉默。
漫长的航程终于在压抑中结束。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当飞机舱门打开,陆承渊站起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猛地袭来,让他眼前骤然一黑,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座椅靠背,指节用力到泛白。
“陆总?”周铭立刻上前,低声询问,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陆承渊闭了闭眼,强行将那阵眩晕和恶心感压了下去。
他松开手,挺直脊背,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与淡漠,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错觉。
“没事。”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迈步走下舷梯,脚步看似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机场通道的灯光有些刺眼,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被隔绝在一层透明的薄膜之外,听起来遥远而模糊。
那种呼吸困难的感觉再次袭来,伴随着心脏一阵阵沉闷的、不规则的重跳。
他拒绝了周铭递过来的水,径直走向等候的车辆。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才允许自己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胃部的抽搐感并未减轻,那种源自内心最深处的疲惫和创伤,正以一种不容忽视的躯体化症状,清晰地向他发出警告。
这不是简单的愤怒或伤心过度。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于信任崩塌与情感重创后的……坍塌。
他以为坚固无比的世界,在一天之内,从内部开始碎裂。
而最先承受不住这压力的,竟是他自己的身体。
车子驶离机场,汇入上海璀璨的车流。窗外的霓虹飞速掠过,映照在他紧闭的眼睑上,却无法驱散那一片冰冷的黑暗。
苏黎世的争执结束了,但留在他身心上的烙印,才刚刚开始显现其狰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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