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觉醒·开脉筑基(第六回:十二岁:银号吸金术)
李之源十二岁开银号,朱雀大街挂金匾。 “存百金年赠胭脂米一斗”,长安贵妇疯抢搬空私房钱。 太后闻讯赐双姝:“哀家添彩头,明珠明月给源儿暖床!” 洞房夜,繁花侍寝,李之源见褥上血迹大呼:“快传太医!本王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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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冬,来得急,也来得猛。几场朔风卷过,铅灰色的云层便沉沉地压了下来,细密的雪粒子簌簌地敲打着琉璃瓦,给这座煌煌帝京披上了一层清冷的素白。然而,朱雀大街中段,一座刚刚落成的三层朱楼前,却似有熊熊火焰在燃烧,将这份严寒驱散得无影无踪。
楼是新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最扎眼的,是楼前悬挂的那面丈许宽、金光灿灿的巨大匾额!匾额用整块金丝楠木打底,其上“风行银号”四个大字,竟是用纯金打造的金片镶嵌而成!阳光(尽管微弱)穿过铅云缝隙洒落,那四个大字便反射出令人无法逼视的灼灼金芒,刺得人眼生疼,更刺得人心头发烫!
金匾之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空气里弥漫着脂粉香、熏香、以及一种名为“财富”的、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息。攒动的人头几乎全是珠翠环绕、锦缎裹身的妇人!有满头珠翠、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诰命夫人;有衣着华丽、眼神精明的富商巨贾内眷;有年轻娇俏、带着好奇与兴奋的世家小姐……她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此刻却挤在这银号门前,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狂热、焦虑与志在必得的红晕,拼命想往前挤。
“让让!让让!我家夫人是兵部侍郎府上的!” “挤什么挤!先来后到懂不懂!我家太太可是太常寺卿的嫡母!” “哎哟!谁踩我裙子了!”
尖利的抱怨声、争执声此起彼伏,若非银号门前两排穿着崭新靛蓝色号坎、手持包铁水火棍、个个身高体壮、眼神凶悍的镇远镖局趟子手如同铁闸般死死拦住,场面早已失控。这些趟子手,不少脸上还带着刀疤,眼神扫过,带着刚从黑风寨收编过来的煞气,让那些想仗势硬闯的仆妇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银号那两扇厚重的、包着黄铜钉的楠木大门紧闭着。门楣上方,悬挂着一条丈许长的朱红绸布横幅,上面用浓墨写着几行斗大的字,在风雪中格外醒目:
“风行银号”开张大吉! 特惠巨献: 凡存入纹银百两以上者,年赠‘胭脂血糯’一斗! 存期越长,米赠越丰! 先到先得,赠完即止!
“胭脂血糯”!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妇人心中的火焰!数月前天香楼摘星阁那场轰动长安的“金碗宴”,早已将这种价比黄金、传说能润五脏、养气血、延年益寿的西域贡米,渲染成了长安贵妇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渴求的仙家珍品!连宫里的娘娘们都未必能时常享用!
如今,只要在“风行银号”存上区区百两银子,每年就能白得一斗?!这哪里是存钱?这分明是天上掉金饼子!不,是掉仙米!
“开门!快开门啊!” “我要存一千两!给我留十斗!” “存!存!把我嫁妆箱子里的压箱底都存进来!” “后面的别挤!我的簪子!哎哟!”
疯狂的喧嚣声浪,几乎要将楼顶的积雪都震落下来。
风行银号三楼,一间布置得极其雅致、温暖如春的静室内。
巨大的琉璃窗隔绝了外面的严寒与喧嚣,只留下柔和的光线。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紫檀木的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古玩玉器,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角落的鎏金狻猊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散发着清雅的沉水香气。
静室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李之源正懒洋洋地半躺在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宽大摇椅里,小短腿搭在书案边缘,一晃一晃。十二岁的少年,身量又拔高了些,穿着件月白色绣银线云纹的锦袍,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莹润如玉。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鸽卵大小、温润生光的羊脂白玉佩,乌溜溜的大眼睛却透过明亮的琉璃窗,饶有兴致地俯瞰着楼下朱雀大街上那片汹涌的人潮。
“啧,瞧瞧,瞧瞧……” 李之源晃着小腿,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又有点看热闹的促狭,“这胭脂米的威力,比本公子的金瓜子还管用!这哪是存钱?这是抢钱呐!” 他小嘴啧啧有声,“玉龙,你算算,照这架势,今天能吸进来多少‘私房钱’?”
书案对面,秦玉龙端坐在一张官帽椅上。少年身姿挺拔,穿着一身素雅的竹青色长衫,越发显得沉静如玉。他面前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簿,手里握着一支紫毫小楷,正凝神在一张素笺上飞速演算着,旁边放着他那从不离身的紫檀小算盘,墨砚则侍立在他身后,随时准备递上新的笔墨。
听到李之源问话,秦玉龙并未抬头,笔尖依旧在素笺上游走,清越的声音平静无波:“辰时三刻开门至今,已过一个时辰。按楼下人潮规模及每人最低存银百两计,再扣除拥挤踩踏导致的效率折损……” 他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阵眼花缭乱的脆响,最后“啪”地一声定住,“……保守估计,已入账白银,不低于二十万两。且后续人流未见衰减。”
“二十万两?!” 旁边正无聊地对着琉璃窗哈气画美人的程度,猛地扭过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震惊,手里的炭笔都掉在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上,“这才一个时辰?!源哥儿!你……你这是要把长安城的银子都吸干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金元宝像潮水般涌进王府库房。
王强抱臂靠在一根朱红的廊柱上,他今日没穿劲装,换了身玄色锦袍,但依旧掩不住那一身彪悍之气。他虎目扫过楼下那些疯狂挤攘的妇人,瓮声瓮气道:“源哥儿,俺咋觉着……这跟黑风寨劫道差不多呢?不过咱们是让人家心甘情愿把银子送上门来。” 他挠了挠头,觉得这比动刀子抢钱高明多了。
李之源乐了,小脚丫得意地晃了晃:“强子,这叫智慧!懂不懂?劫道那是下乘,咱们这是上乘!让她们哭着喊着把钱送过来,还得谢谢咱!” 他坐起身,凑到书案前,拿起秦玉龙刚算完的那张素笺看了看,小脸上绽放出财迷特有的光芒,“二十万两!嘿嘿,够给铁柱再打十根撞门的大木头了!玉龙,干得漂亮!等年底分红,给你包个最大的红包!”
秦玉龙终于放下笔,端起旁边一盏温热的参茶,轻轻啜了一口,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源哥谬赞。此乃银号开张红利,后续能否稳住,还需看经营。” 他目光扫过楼下,“不过,以‘胭脂米’为饵,撬动长安贵妇私房钱,此计确实精妙。只是……” 他略一沉吟,“所耗胭脂米数量不菲,后续供应需得跟上。”
“放心!” 李之源小手一挥,满不在乎,“宫里每年贡上来的胭脂米,皇祖母和伯父那抠门鬼吃不完,都堆在库里发霉!回头我跟皇祖母撒个娇,再‘借’他几千斤!实在不行,让程胖子……哦不,程金宝他爹,不是管着西域商路吗?让他去淘换!反正咱们现在有钱!” 他拍着胸脯,一副“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的豪气。
程度捡起炭笔,凑了过来,小脸上带着好奇和一丝不忿:“源哥儿,你说那些夫人小姐们,把压箱底的银子都搬来了,她们家老爷能乐意吗?不会回头找咱们麻烦吧?”
“麻烦?” 李之源嗤笑一声,重新躺回摇椅里,白玉佩在指尖滴溜溜转着圈,“她们存的,是‘私房钱’!懂不懂什么叫私房钱?那就是背着自家老爷藏的体己!咱们风行银号,信誉第一,守口如瓶!谁敢来查?再说了,” 他狡黠地眨眨眼,“她们的银子放在咱们这儿,每年还有胭脂米拿,又安全又能生‘米’,比藏床底下喂老鼠强百倍!她们谢咱们还来不及呢!至于她们家老爷……” 他拖长了调子,坏笑道,“发现私房钱没了,那是她们自己后院起火,关咱们风行银号什么事?咱们只认存单,不认人!”
这番歪理邪说,听得程度一愣一愣的,只觉得源哥儿说的好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秦玉龙无奈地摇摇头,对李之源这种“管杀不管埋”的行事风格早已习以为常。他放下茶盏,目光转向窗外,看着那依旧汹涌的人潮,若有所思:“源公子,银号初立,根基尚浅。今日之势,借胭脂米之利,如烈火烹油。然烈火易炽,亦易烬。当务之急,除却吸纳存银,更需稳固根基,广布耳目,尤其是朝堂与市井之间的……风闻动向。”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李之源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立刻明白了秦玉龙的意思。银子吸进来容易,守住难。长安城水深,他们几个半大少年搞出这么大阵仗,难保不被人眼红下绊子。
“玉龙提醒得对!” 李之源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小脸上多了几分正经,“这事儿交给墨砚!” 他指了指秦玉龙身后那个眉眼清秀却总带着点冷峭的书童,“墨砚脑子灵光,让他带着栓柱,还有镖局里那些机灵点的趟子手,专门去茶楼酒肆、三教九流的地方蹲着!听听风声!有什么对咱们银号不利的苗头,立刻报上来!该塞钱的塞钱,该……嗯,该让强子去‘讲道理’的,就让强子去!”
王强一听有“讲道理”的活儿,立刻挺直了腰板,虎目放光,拳头捏得咔吧响:“包在俺身上!谁敢动咱们银号的心思,俺让他尝尝铁柱那根大木头的滋味!”
秦玉龙对李之源的反应速度颇为满意,微微颔首:“墨砚,听到了?”
“是,公子。” 墨砚躬身应道,声音平板无波,眼神却锐利如刀。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 李之源懒洋洋道。
王府总管李忠推门而入,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他走到李之源面前,躬身行礼,声音平板无波:“小王爷,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口谕,宣您即刻入宫。”
“皇祖母?” 李之源一愣,小眉头微蹙,“这大雪天的……知道什么事吗?”
李忠摇头:“传旨公公未言,只说……是喜事。”
“喜事?” 李之源狐疑地嘀咕了一句,从摇椅里爬起来,“行吧,更衣进宫!”
慈宁宫的暖阁,永远温暖如春,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严寒。
李之源裹着一件厚厚的银狐裘斗篷,小脸被暖阁里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像只熟透的苹果。他规规矩矩地给软榻上的太后行了礼:“源儿给皇祖母请安。”
“哎哟,哀家的心肝儿来了!快起来快起来!” 太后今日气色极好,花白的发丝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赤金点翠的抹额,脸上笑开了花,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她招手让李之源上前,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着,越看越欢喜:“瞧瞧!又长高了!也壮实了!哀家瞧着,比去年精神多了!”
“托皇祖母的福!” 李之源甜甜一笑,顺势坐到软榻边的锦墩上,小嘴像抹了蜜,“皇祖母今日气色才叫好呢!红光满面,定是有大喜事!”
“就你嘴甜!” 太后被哄得心花怒放,轻轻点了点李之源的额头,“哀家哪有什么喜事?喜事是你这小猴子的!”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种神秘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对着旁边侍立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会意,转身走到暖阁一侧的珠帘旁,轻轻击掌。
珠帘晃动,两个穿着同样款式鹅黄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少女,低着头,莲步轻移,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在暖阁中央盈盈拜倒。
“奴婢明珠(明月),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小王爷请安。”
声音清脆,如同珠落玉盘。
李之源好奇地抬眼望去。
左边那个少女,身量略高些,脸蛋圆润,肌肤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双杏眼弯弯,天然带着点俏皮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甜美可人。正是明珠。
右边那个,眉眼与明珠有七八分相似,却绷着一张小脸,神情冷肃,如同覆着一层薄霜。唇线抿得笔直,腰背挺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和沉稳。正是明月。
两个少女,一甜一冷,如同并蒂双姝,在这暖意融融的慈宁宫里,绽放出截然不同的光彩。明珠明月经常跟着保护李之源,只是这几个月,觉得自己长大了,让两个女娃儿保护有点难为情,才让她们回到太后身边的。
“这是……” 李之源看着这对双胞胎,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宫里漂亮宫女多了去了,皇祖母特意叫来给他看是什么意思?
太后笑眯眯地看着李之源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明珠明月:“源儿,哀家瞧着你这孩子,身子骨是比从前好了些,可这王府里,终究是冷清了些。你大哥性子淡,你爹……唉!” 提到跑修道的李修,太后叹了口气,随即又换上笑容,“这两个丫头,是哀家身边最伶俐、也最得力的。姐姐明珠,性子活泼,心思灵巧,一手厨艺连御膳房的大师傅都夸好。妹妹明月,沉稳可靠,身手更是不凡,等闲三五个壮汉近不得身。哀家今日做主,把她俩赐给你了!”
“赐……赐给我?” 李之源愣住了,小嘴微张,一时没反应过来。
太后只当他是欢喜得傻了,笑着拍拍他的手:“对!给你做房里人!暖床叠被,伺候起居,护你周全!明珠做得一手好点心,保管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明月嘛,给你当个贴身护卫,也省得你娘整天担心你出门被人欺负!” 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宠爱,“算是哀家给你那‘风行银号’添个彩头!如何?这喜事,够不够大?”
暖床叠被?房里人?
李之源终于听明白了!小脸“腾”地一下,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他虽然才十二岁,但王府公子,该懂的事情,嬷嬷们早就在他耳边嘀咕过无数遍了!
“皇……皇祖母!” 李之源又羞又急,差点从锦墩上跳起来,“源儿……源儿还小呢!要……要什么房里人啊!” 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求救似的看向旁边的唐王妃。
唐王妃今日也在慈宁宫,正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她穿着一身端庄的深紫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见儿子窘迫的模样,她笑着解围道:“母后,源儿年纪尚小,这事……是不是早了些?况且,一下两个,怕他……”
“早什么早!” 太后嗔怪地看了王妃一眼,“哀家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先帝都……咳咳!” 她意识到失言,干咳两声掩饰过去,又拉着李之源的手,语重心长,“不小了!都十二了!开府建牙,开当铺开镖局开银号,那本事大着呢!这房里的事,也该学着点了!有明珠明月在身边照顾着,哀家和你娘才放心!就这么定了!” 她大手一挥,金口玉言,一锤定音。
李之源张了张嘴,看着皇祖母那不容置疑的笑容,再看看地上跪着的、一个甜美可人、一个冷若冰霜的双胞胎姐妹花,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子里嗡嗡作响,彻底懵了。风行银号吸金二十万两的喜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彩头”冲击得七零八落。
明珠抬起头,那双弯弯的杏眼偷偷瞟了一眼小王爷那红得像苹果的脸蛋,嘴角的梨涡更深了,带着点俏皮的笑意。明月则依旧低着头,冷肃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被赐予的对象与她毫无关系。
唐王府,西跨院。 李之源的寝殿“澄心堂”,此刻被布置得一片通红,喜气洋洋。
大红的双喜字贴满了窗棂和门楂。鎏金的龙凤呈祥烛台上,两支手臂粗的龙凤红烛正噼啪作响地燃烧着,跳跃的烛火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暖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得有些发腻的合欢香气息。
李之源穿着一身极其别扭的大红锦缎喜服,像个被精心装扮的瓷娃娃,僵硬地坐在铺着厚厚锦褥的拔步床边沿。那张精致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写满了“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小王爷,您……您松松劲儿。” 繁花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新嫁娘常服,温婉秀丽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和忐忑,小心翼翼地坐在李之源身边,声音柔得像水。她是唐王妃前两年就赐下的通房大丫鬟,性子最是柔顺体贴,今日被王妃特意安排来“教导”小王爷。
“松什么松!” 李之源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小屁股不安地挪了挪。他身上这身行头,还有这满屋子的红,还有这熏得他头晕的香味,都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只想赶紧把这身皮扒了,去书房数他的金票!
“王妃娘娘说了,今儿个是您大喜的日子……” 繁花柔声劝着,试图缓解小主子的紧张,“明珠明月两位妹妹,是太后亲赐,福泽深厚。日后有她们伺候您,王妃娘娘和太后也能安心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李之源的脸色,见他依旧臭着一张脸,心里也有些打鼓。
“安心?我看是闹心!” 李之源小声嘀咕。什么福泽深厚!皇祖母就是嫌他王府不够热闹,硬塞两个人进来!还一下塞俩!他这小身板……李之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依旧单薄的胸膛,更郁闷了。
外面隐约传来喧闹声,似乎是程度、王强他们起哄要来闹洞房,被李忠冷着脸拦在了院外。秦玉龙清越的劝解声也夹杂其中。
李之源更烦躁了。他猛地站起来,想把这身碍事的喜服扯掉,动作大了些,宽大的袖袍带倒了床边小几上的一盏合卺酒。
啪嚓!
白玉酒盏摔在地上,粉身碎骨。琥珀色的酒液溅了一地,浓烈的酒香混合着合欢香,味道更加怪异。
“哎呀!” 繁花惊呼一声,连忙起身去收拾。
李之源看着地上的碎片和酒渍,小脸更黑了。他气呼呼地一屁股重新坐回床沿,只觉得这“大喜”的日子,简直是遭罪!
时间在难熬的沉默和烛火的噼啪声中一点点流逝。
终于,外面喧闹的人声渐渐散去,只剩下呼啸的风雪声。李忠那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王爷,夜深了,请早些安歇。”
繁花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吹熄了外间的灯火,只留下拔步床边那对龙凤红烛还在静静燃烧。
她走回床边,看着依旧绷着小脸、坐得笔直的李之源,脸颊也微微泛红。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声音细若蚊呐:“小王爷……奴婢……服侍您更衣安寝吧?”
李之源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往床里缩了缩,警惕地看着繁花:“不……不用!我自己会脱!你……你去那边睡!” 他胡乱地指着靠墙放着的一张贵妃榻。
繁花看着小主子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想起王妃的叮嘱,知道这事急不得,便顺从地应了声:“是。” 默默走到贵妃榻旁,和衣躺下,拉过一床锦被盖好,只留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担忧地望着拔步床的方向。
寝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红烛燃烧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李之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别扭地自己动手,费了半天劲,终于把那身繁琐的大红喜服扒了下来,只穿着雪白的中衣。他蹬掉靴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哧溜一下钻进了锦被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警惕地盯着外间贵妃榻的方向。
被窝里很暖和,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折腾了一天,又惊又羞又烦,巨大的疲惫感终于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李之源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沉入梦乡的边缘时……
一股极其淡雅、却又带着点奇异的、如同雨后初荷般的清甜香气,丝丝缕缕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香气……似乎是从身边传来的?
李之源混沌的意识被这缕奇特的甜香勾得清醒了一丝。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小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几下。
香气似乎更浓郁了些,带着一种温软的暖意,萦绕在身边。
他无意识地又往那香气的源头蹭了蹭,小脑袋几乎埋进了旁边繁花的臂弯里。
就在此刻!
他蜷缩在锦被里的小腿,似乎碰到了什么微凉、又带着点……粘腻湿润的东西?
李之源一个激灵,残留的睡意瞬间被惊得飞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东西?!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动作之大,把旁边的繁花也惊醒了。
“小王爷?怎么了?” 繁花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身子,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和疑惑。
李之源根本没空理她!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借着拔步床内龙凤红烛昏暗跳动的光芒,死死盯着自己刚才小腿碰到的地方——那雪白锦缎的床褥上!
只见一片刺目的、如同雪地红梅般绽开的——血迹!
那血迹约莫巴掌大小,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暗红的色泽,边缘还有些湿润!
嗡——!
李之源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他小小的身体!
流血了!他流血了!在这么要命的地方!
难道是刚才脱衣服太用力,扯到哪里的伤口了?不对啊!他没觉得哪里疼啊!难道是……难道是……他猛地想起以前听府里老嬷嬷偷偷讲过的那些“童子身”、“破瓜”之类他似懂非懂的话……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要流血流死了!
“啊——!!!”
一声凄厉无比、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李之源口中爆发出来!瞬间刺破了澄心堂的宁静,也撕裂了窗外呼啸的风雪声!
他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跌下来,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脸煞白,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着床褥上那片刺目的血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血!血!本王流血了!好多血!快!快传太医!救命啊!本王要死了!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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