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上）：玉龙巧施平衡策，佛门东渡终成空
长安城的春意，似乎总比其他地方来得更矜持一些。柳梢刚染上些许新绿，护城河的冰层尚未完全消融，空气中还夹带着料峭寒意。然而，在这座帝国心脏的深处，一股因万界探索而掀起的灼热浪潮，却早已冲破了季节的束缚，在暗流涌动中，塑造着新的格局。
唐王府，后园。
相较于外界的微寒，这片被李之源以阵法笼罩的天地，却是温暖如春，奇花异草竞相吐艳，灵泉泊泊，雾气氤氲。只是今日，园中少了往日的嬉闹，程度不知又溜到哪里去寻觅他的画魂诗魄，王强远在北疆镇守“苍天之眼”，偌大的园子，便只剩李之源一人，斜倚在暖玉雕成的躺椅上，半眯着眼，似在假寐。
他刚从自身那已扩张至千里、玄黄之气弥漫的小壶天中出来不久。彻底消化上古炼气士的传承非一日之功，但初步的融合与感悟，已让他周身气息愈发深邃内敛，偶尔眸光开阖间，那沉淀了星海浩瀚与造化玄奇的道韵，即便极力收敛，也依旧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足以令心智不坚者心神摇曳。
“唔…得了这般好处，若无人知晓，岂非如衣锦夜行？”李之源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恶趣味的笑意。他神识微动，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铺展开来，并非探查什么机密，而是如同一位悠闲的观棋者，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城中某处——那座紧邻风行总部、戒备森严、象征着万界信息与权柄中枢的“万界观测司”地下核心。
第一节：运筹帷幄，静室定风波
观测司地下核心，灯火通明，流淌着来自各州各界的文件信息。而在中央指挥台前，秦玉龙正襟危坐，面容沉静，不见丝毫波澜，他周身元气鼓荡，一页页的信息向着秦玉龙传递过去。
“禀秦先生，天工宗三日前再次申请增加‘乙型轰天雷’租赁额度，并希望获得攻击性‘符阵’的优先购买权。这是他们本月第三次提出类似要求。”一名青衣文书恭敬地递上玉简。
“江南商会联盟暗中接触了几个新崛起的散修探索团，似有绕过我们，自行组建运输线的意图。”
“北海澹台世家的人，在酒肆抱怨我们的‘探索险’保费过高，赔付条件苛刻。”
一条条信息汇聚到秦玉龙面前。他并未立刻批示，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玉质台面，发出清脆的微响。如今的秦玉龙，修为虽因天赋与精力所限，依旧卡在先天九重的门槛，未能如王强般突飞猛进，但其身上那股运筹帷幄、执掌乾坤的气度，却愈发沉凝。常年处理海量信息，修习《天衍术》与统筹之道，让他的眼神锐利而通透，仿佛能洞悉一切表象下的利益纠缠。
“天工宗……最近在‘青木秘境’收获颇丰，铁木产出稳定，胃口是越来越大了。”秦玉龙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回复他们，乙型轰天雷租赁额度可按原计划提升半成，攻击性符阵嘛……告诉他们，产能有限，需按贡献序列排队。另外，提醒他们，上月提交的秘境资源季度报告，有几个数据存疑，观测司需要他们重新核对。”
轻描淡写间，既满足了对方部分需求，维持了合作关系，又巧妙地施加了压力，点明了谁才掌握着最终解释权。
“江南商会……想另起炉灶？”秦玉龙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通知风行银号，对他们的‘探索专项贷款’进行新一轮风险评估，利率上浮零点五个点。同时，让我们在江南的人，散点消息出去，就说最近东海航路不太平，有几支雇佣的船队损失不小。”
经济杠杆与信息引导双管齐下，无需撕破脸皮，便能让那看似庞大的商会联盟感到切肤之痛，明白脱离风行体系的支持，将寸步难行。
“澹台世家嫌保费高？”秦玉龙拿起另一枚玉简，“把他们家族最近三次探索的伤亡报告和资源收获清单调出来。告诉他们，如果愿意将下次探索收获的‘北海玄冰魄’优先以市价九折供应给朝廷工部，保费可以酌情下调半成。”
将商业行为与朝廷需求、资源掌控捆绑，使得对方在抱怨的同时，也不得不考虑更深层的利益得失。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落子无声，却已悄然改变了整个棋局的态势。那些蠢蠢欲动的光点，在秦玉龙的调控下，或是收敛了锋芒，或是重新调整了方向，始终无法脱离那无形大网的笼罩。
这一切，都被远在王府后园的李之源“看”在眼里。
“啧啧，玉龙这小子，玩起这些手段来，是越发炉火纯青了。”李之源端起旁边小几上繁花刚沏好的、用育灵界新茶焙制的香茗，轻轻吹了吹热气，眼中满是欣赏，“这‘均势引导’之策，润物细无声，却将各方拿捏得死死的。比强哥那家伙就知道打打杀杀，高了不知几个层次。”
他看得兴致勃勃，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而就在这时，戏台上，一个沉寂许久、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角色”，突然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试图搅动风云。
第二节：佛门余烬，东渡起波澜
西域，戈壁深处。
一支约莫百人的队伍，正顶着风沙，艰难前行。队伍中之人，大多身着僧袍，虽满面风霜，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为首的是大轮寺的慧觉禅师，一位年过花甲、眉毛皆白的老僧，他手持九环锡杖，每一步落下，都似乎在黄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莲花虚影，显示着不俗的修为。队伍中还有十余名武僧，筋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皆是先天好手。更有几位精通佛法义理、善于辨识能量波动的长老随行。
这便是佛门倾尽残余力量，精心组建的“东渡僧团”。
数月前，一名游方僧人在西域某处荒废的古佛寺遗址下，意外发现了一道空间裂隙。裂隙彼端，隐隐有檀香之气弥漫，偶尔能听到模糊的梵唱之音，与古籍中记载的某处佛国净土极为相似！此发现让早已被李之源打压得喘不过气、香火日渐稀少的佛门，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若能找到一处真正的佛国遗迹，获得上古佛宝或传承，或许就能重振佛门声威，甚至摆脱眼下这仰人鼻息的窘境！
为此，大轮寺联合了境内几乎所有尚有余力的寺院，凑出了这支“东渡僧团”，怀揣着最后的希望，秘密西行，意图抢先探索那处通道。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又如何能瞒过掌控着天下信息节点的万界观测司？
僧团出发不到三日，详细的报告便已摆在了秦玉龙的案头。
“佛门……倒是贼心不死。”秦玉龙看着情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深知，佛门与王爷嫌隙极深，乃是被重点“关照”的对象。他们此番行动，不仅仅是探索，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对风行权威的试探。若让其成功，必然鼓舞所有对风行不满的势力，好不容易建立的平衡将被打破。
“先生，是否立刻通知西域驻军，予以拦截？”下属请示道。
秦玉龙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光芒：“不必我们亲自出手。将此事，以及观测司对该通道‘能量极不稳定，疑似存在精神污染风险’的初步评估报告，一同密送兵部与宫中。记住，是‘密送’。”
他太了解朝廷，尤其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心思了。陛下享受着王爷进献的桃源洞天，对风行体系依赖日深，绝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动摇这一体系稳定的因素出现。尤其是佛门这等与王爷有过节的势力。
果不其然。
消息送入宫中不过半日，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便以八百里加急发出，直抵西域都护府！
旨意中，皇帝李琰斥责佛门“罔顾朝廷禁令，擅闯未勘险地，其心叵测，若引灾祸，尔等担当不起！”并严令西域都护府立即派兵“护送”僧团，严格控制其活动范围，若无朝廷特许，绝不准靠近通道入口百里之内！
与此同时，风行体系的组合拳也紧随而至。
风行银号宣布，即刻冻结与佛门有关的所有账户与信贷业务。
风行营造发表声明，拒绝为佛门此次探索提供任何技术支持或物资补给。
风行旗下所有商号，暂停与各地佛寺的香火、法器、素斋等一切交易往来。
万界观测司更是在其对外发布的《异界风险周报》中，用加粗醒目的字体，重点提示了西域那处通道的“高度危险性”与“未知精神污染特性”，建议所有探索者谨慎对待。
第三节：风雨飘摇，僧团陷绝境
当西域都护府的精锐骑兵，如同一堵冰冷的铁墙，出现在“东渡僧团”面前时，慧觉禅师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枪与军官脸上不容置疑的表情，他们知道，朝廷的态度已昭然若揭。所谓的“护送”，实则是监视与囚禁。
试图理论？军官只冷冷地出示圣旨。
想要强行突破？看看那数百弓弩上弦、杀气腾腾的边军悍卒，再看看己方这百来名僧众，其中还有大半并非战斗人员。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雪上加霜的是，随后传来的风行体系全面封锁的消息。
资金被冻结，意味着他们无法就地采购补给，甚至连返回的盘缠都成了问题。
技术被断绝，他们缺乏专业的勘探工具、防护符阵，面对观测司宣称的“精神污染”，心中更是没底。
贸易被中止，不仅是经济上的打击，更是一种政治上的孤立信号，让原本一些暗中对佛门抱有同情的小势力，也彻底不敢与之往来。
僧团被困在戈壁边缘，前有朝廷大军拦路，后无补给支援，进退维谷。西域的风沙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也刮在每一个僧人的心上。
他们不甘心，数次尝试与驻军交涉，甚至愿意分享部分探索所得，但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拒绝。他们也尝试过小股队伍夜间潜行，意图绕过封锁，却每每都被巡防的骑兵轻易发现并驱赶回来，有一次还触发了某种警戒阵法，导致两名武僧受了轻伤。
希望，在一次次碰壁中逐渐消磨。戈壁的夜晚寒冷刺骨，篝火旁，僧人们围坐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禅师……我们……还要继续吗？”一名年轻僧人声音沙哑地问道，眼中已没了出发时的光彩。
慧觉禅师望着跳动的火焰，久久不语。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交织着挣扎、不甘，以及一丝深深的无力。他何尝不知，这是风行，是那位富昌王，借朝廷之手，对他们进行的致命一击？继续坚持下去，不仅徒劳无功，恐怕真的会引来灭顶之灾。佛门最后的这点元气，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
第四节：隔空观棋，之源显手段
唐王府后园，李之源不知何时已坐直了身子，面前悬浮着一面由水汽凝结而成的光镜，镜中呈现的，正是西域戈壁上，那支被困、士气低落的僧团景象。
“啧啧，可怜呐。”李之源摇了摇头，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同情，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年若是不那么贪心，天下财富十成佛门独占一成，何至于此。”
他抬手，指尖不知何时捻住了一小撮茶叶。这茶叶并非凡品，而是他小壶天内，引星辰之力与玄黄气培育出的第一茬“星辰玄黄茶”，虽只是初成，却已蕴含非凡道韵。
只见他并未将茶叶放入杯中，而是随手一抛。那几片茶叶竟悬于空中，滴溜溜旋转起来。李之源指尖逸出一缕极其细微、却融合了玉清一气与星辰炼气法真谛的真元，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在那旋转的茶叶上轻轻一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几片普通的茶叶，瞬间绽放出柔和而纯净的星辉！点点光芒如同微缩的星辰，在茶叶表面流转，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玄黄气萦绕其间，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道境微升的奇异清香。这已不是茶，而是蕴含了一丝造化之妙的道韵载体！
李之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将其轻轻放入杯中，冲入热水。刹那间，杯中之水仿佛化作了微缩的星空，星光点点，玄黄沉浮，异香弥漫整个后园。
“嗯，味道不错。”他惬意地品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温和醇厚的道力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神魂，对周遭天地元气的感知都敏锐了一丝。
他这随手显化的手段，若是被精通茶道或修炼有成的修士或武者看见，定会惊为天人！这已非简单的制茶，而是触及了“点化万物，赋予灵韵”的造化之境，正是那《万象炼天术》初步运用的体现！
一边品着自制的星辰玄黄茶，一边看着光镜中佛门僧团的窘境，李之源只觉得心情愈发舒畅。
“玉龙这小子，事情办得漂亮。不过这最后一锤定音的功劳，合该让陛下也开心开心。”他心思一转，已有计较。佛门认怂是迟早的事，但如何认，何时认，却能体现出不同的政治意义。
他并未直接联系秦玉龙，而是通过与小壶天那尊黄巾力士的心神联系，间接传达了一丝意念出去。
很快，观测司内的秦玉龙便心有所感，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对下属吩咐道：“将佛门目前困境的详细报告，以及……他们可能做出的选择预测，再整理一份，送入宫中。重点强调，若佛门迷途知返，于朝廷威信，于万界稳定，皆大有裨益。”
这份报告，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报告送入宫中不久，面对内外交困、彻底无望的局面，大轮寺方丈终于做出了痛苦的决定。一道道加急的信件，携带着佛门最后的尊严与无奈，飞向了长安，飞向了皇宫，飞向了万界观测司。
信中，佛门承认“东渡之举，实属孟浪，未能体察朝廷维稳之苦心”，宣布即刻撤回僧团，并郑重承诺：“自此以后，佛门一应事务，凡涉异界探索，必先禀明官府，遵从观测司指引，绝不敢再行僭越之事。”
认怂了。
佛门，这个曾经与道门并立，香火鼎盛的庞大势力，在李之源多年的筹谋与秦玉龙此番精准打击下，终于彻底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再无半分抗争之心。
消息传开，各方势力噤若寒蝉。所有观望者、待价而沽者、乃至心中稍有异动者，都彻底看清了一个事实——在这玄唐，在这万界探索的时代，顺风行者昌，逆风行者亡！
第五节：尘埃落定，显摆正当时
佛门东渡风波，就此平息。
秦玉龙依旧坐镇观测司，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方事务，仿佛刚才那场不见硝烟、却决定了一方大势力命运的博弈，只是日常工作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而唐王府后园，李之源杯中的“星辰玄黄茶”也刚好饮尽最后一滴。他随手散去水镜，伸了个懒腰，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轻鸣，隐隐有风雷之声相伴，那是道境稳固、气血奔腾到极致的自然显化。
“唔，戏看完了，茶也喝好了。”他站起身，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玉龙忙活了这么久，也该让他歇歇，顺便……见识一下本王新得的‘小玩意儿’。”
他身形一晃，便已从后园消失，下一刻，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万界观测司那防卫森严的地下核心大厅之外。门口的守卫甚至未能察觉丝毫异常。
李之源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朗声笑道：“玉龙啊，忙完了否？我新得了些好茶，特来与你品鉴品鉴！”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层层阵法阻隔，传入正在凝神审阅最后一份报告的秦玉龙耳中。
秦玉龙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玉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起身，快步迎出。
（第七十九回 上 完）
第七十九回（中）：显摆传承嬉笑间，点化玉龙见真章
地下核心大厅那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秦玉龙快步走出，便见李之源正斜倚在门外的廊柱上，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白玉茶壶，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让人看了就想揍他一顿的惫懒笑容。
“老秦，忙完啦？”李之源挑眉，语气轻松得像是刚逛完集市回来，“瞧你这眉头皱的，跟谁欠你八百吊钱似的。走走走，别杵在这儿了，找个清静地方，源哥儿请你喝点好东西，保证你喝了之后神清气爽，什么烦恼都没了！”
秦玉龙看着他那副德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心底那点因佛门之事带来的最后一丝凝重也烟消云散。跟这货在一起，想严肃都难。
“源哥儿，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这刚摁下去一个佛门，一堆数据还没核对完，你倒好，跑来消遣我？”秦玉龙嘴上抱怨，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他太了解李之源了，这厮一旦露出这种“快来看我得了好东西”的表情，那准是又有了不得的收获，而且憋不住要显摆。
两人熟门熟路，避开忙碌的人员，来到了观测司内部一间专供秦玉龙休憩的静室。静室布置简洁，一桌两椅，一盏清茶（普通货色），与外面那种未来科技感十足的氛围格格不入。
李之源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将手中的白玉茶壶往桌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老秦，不是兄弟我吹，这次弄来的，可是这个——”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晃了晃，“上古炼气士的宝贝！比你整天琢磨的那些数字、报表，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
秦玉龙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也拉过椅子坐下，故意嗤笑道：“得了吧你，还上古炼气士？我看你是又从哪里淘换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拿来唬我。上次你弄那个会自己跳舞的木头小鸟，可把我书房搞得一团糟。”
“嘿！不识货是吧？”李之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不干了。他指尖一弹，一缕微不可查、却蕴含着奇异道韵的真元注入茶壶。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那白玉茶壶本身并无变化，但壶嘴处，却自行袅袅升起一股雾气。那雾气并非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内蕴星河的混沌色泽，其中更有点点细微如尘的星光闪烁明灭，一丝难以言喻的、让人心神宁静却又仿佛能窥见大道轨迹的异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静室！
秦玉龙原本带着戏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虽不擅战斗，但修炼《天衍术》与统筹之道，灵觉远超常人。仅仅是闻到这股茶香，他就感觉自己的神识仿佛被洗涤了一遍，往日推演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思绪变得异常清晰活跃，甚至连卡了许久的先天九重瓶颈，都隐隐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这……这绝非凡物！
“这…这是什么茶？”秦玉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李之源得意洋洋，如同开了屏的孔雀：“没见过吧？这叫‘星辰玄黄茶’！是小爷我亲手点化的！用的可是小壶天里自产的玄黄气和引下来的星力！怎么样？光是闻闻味儿，是不是就觉得比你那破数据报表有意思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倒出两杯。杯中之水，竟也化作了微缩的星空，星光流转，玄黄之气如同游龙般在其中沉浮，瑰丽梦幻，不似人间之物。
秦玉龙小心翼翼地接过一杯，入手温润，那星辉与玄黄气仿佛透过杯壁，滋养着他的手掌经脉。他深吸一口气，浅浅抿了一口。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和道力瞬间在口中化开，并非霸道地冲击，而是如同春雨润物，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滋养着他因常年耗费心神而略显亏空的气血，抚慰着他那高速运转、几近疲惫的神魂。以往推演天衍术时一些晦涩难明之处，此刻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好……好东西！”秦玉龙忍不住赞道，看向李之源的眼神彻底变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好东西”能形容了，这简直就是助人悟道的神物！“源哥儿，你……你真得了上古传承？”
“那还有假？”李之源翘起二郎腿，下巴微扬，“就在金机界那座大城里！好家伙，你是没看见，那阵仗……啧啧。”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自己在金机界的见闻，如何潜入中枢，如何遭遇那三头宗师傀儡，如何展开八剑领域将其碾压，最后又如何见到了那守护之灵，接受了浩瀚如烟海的传承。
他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重点渲染了自己如何英明神武、领域如何厉害，至于其中的凶险，自然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秦玉龙听得目瞪口呆，手中那杯价值连城的“星辰玄黄茶”都忘了喝。他虽然知道李之源手段通天，却也没想到，这家伙不声不响，竟然搞到了如此逆天的机缘！上古炼气士的完整传承！这意义，可比发现十个、百个资源丰富的异界还要重大！
“《周天星辰炼气法》、《万象炼天术》、《玄玑造化录》、《神机百炼谱》……”秦玉龙喃喃念着这些名字，作为统筹者，他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些传承背后所代表的、足以颠覆现有格局的庞大力量！“源哥儿，你这次……可是捞着真正的金山了！”
“那是！”李之源毫不谦虚，他凑近一些，挤眉弄眼道：“老秦，别说兄弟不照顾你。我看你卡在先天九重也挺久了，整天算来算去，脑子都快成算盘了。这《周天星辰炼气法》最重感悟星辰轨迹，淬炼神魂，正适合你这种心思缜密、却疏于打熬筋骨的家伙。要不要……兄弟我教你两手？”
秦玉龙心中猛地一跳！说不心动是假的。他虽志不在此，但修为若能提升，无论是延寿还是支撑更复杂的天衍推演，都大有裨益。尤其是这炼气法听起来就非同小可。
但他终究是秦玉龙，很快便冷静下来，苦笑道：“源哥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摊子事你也知道，千头万绪，哪有静心修炼的功夫？能靠着你这茶偶尔提神醒脑，我就知足了。”
李之源也知道他的情况，不再强求，转而兴致勃勃地说道：“功法你暂时没空练，那这《万象炼天术》和《神机百炼谱》里的东西，你总用得着吧？”
他放下茶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之上，一缕玉清真气萦绕，其中融合了星辰的辉光与造化的意韵。他并未动用任何材料，只是以指代笔，以真元为墨，就在这静室的空中，缓缓勾勒起来。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一道道复杂无比、却又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淡金色纹路凭空出现，它们并非死物，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组合、连接，吸收着周围微薄的天地元气，最终构成了一个小巧玲珑、却结构无比精密的立体阵法模型。那模型缓缓旋转，散发出稳固空间、汇聚能量的波动！
“瞧见没？这是《万象炼天术》里记载的一种‘微尘芥子阵’的简化版，专门用于稳定小型空间、优化能量流转。若是用在咱们的跨界驿站或者传音法阵上，效果起码能提升三成！而且布置起来，比以前省时省力多了！”李之源炫耀道。
秦玉龙看得眼睛发直！他精通奇门遁甲，对阵法也颇有研究，一眼就看出这凭空构阵的手段，以及那阵法结构中蕴含的理念，远远超出了他目前所知的所有阵法体系！这已近乎“虚空画符，一念成阵”的神通境界！
紧接着，李之源又信手一挥，静室角落里的几块普通青砖飞了过来。他掌心涌现出一团融合了玄黄之气的真元火焰（非离火，而是造化之火），包裹住青砖，口中念念有词，正是《神机百炼谱》中的凝形法诀。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真元火焰散去，那几块青砖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尊高约尺许、通体呈现青金色、面目清晰、眼神灵动（虽仍显呆板，却远超之前黄巾力士）的小型力士傀儡！它们对着李之源躬身一礼，然后便自动走到墙边，一个开始擦拭墙壁，一个开始整理书架上的卷宗，动作流畅，一丝不苟！
“这是‘青金力士’，比之前的黄巾力士高级点，能干点精细活。回头我把炼制方法简化一下，交给工坊，以后基地里的杂活，就能让它们包了，能省下不少人力！”李之源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玉龙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那两尊自行工作的力士，又看了看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阵法模型，最后目光落在李之源那得意洋洋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苦笑着摇头：“源哥儿……我现在信了，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不，是个怪物！这些东西要是真能推广开来……”
“那咱们风行，可就真的能上天了！”李之源接过话头，哈哈大笑，“所以啊，老秦，你那‘均势引导’还得继续玩，而且要玩得更大！有了这些好东西，咱们就能拿出更多别人无法拒绝的筹码，让他们更加离不开咱们！到时候，别说佛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按咱们的规矩办事！”
他看着秦玉龙，眼神闪亮：“怎么样？兄弟我这波显摆，够意思吧？是不是比你看那些枯燥的数据有意思多了？”
秦玉龙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星辰玄黄茶，一饮而尽，感受着那股奇异的道力在体内化开，舒坦地叹了口气：“够意思！太他娘的够意思了！源哥儿，以后有这种‘显摆’，请务必多来几次！兄弟我……受得住！”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起来。静室之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以及那萦绕不散的、象征着无限未来的星辰玄黄之香。
（第七十九回 中 完）
第七十九回（下）：定方略嬉笑定鼎，窥未来茶香余韵
静室内的笑声渐渐平息，但那“星辰玄黄茶”带来的暖流与李之源方才小露一手造成的震撼，依旧在秦玉龙心中激荡不已。他看着眼前这个依旧一副惫懒模样的挚友，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带着他们斗鸡走狗、惹是生非的纨绔头子，如今竟已走到了这般地步，举手投足间，已然是牵动天下风云、执掌上古道统的巨擘。
“源哥儿，”秦玉龙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着，这是他深入思考时的习惯，“你这些东西，太惊人了。若是运用得当，何止是让风行上天，简直是……要再造乾坤啊！”
李之源嘿嘿一笑，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星辰玄黄茶”，慢悠悠地道：“所以啊，老秦，接下来该怎么玩，就得看你的了。兄弟我负责搞来这些好东西，怎么用，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怎么让那些家伙既眼红又离不开咱们，这可都是你的活儿。”
秦玉龙眼中精光闪烁，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结合刚刚见识到的新传承与目前万界的局势，一条条清晰而大胆的策略迅速在他脑海中成形。
“首先，是这《万象炼天术》和《神机百炼谱》。”秦玉龙沉声道，“不能一下子全放出去，那会冲击现有体系，也容易让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的想法是，分级、限量、捆绑。”
“分级？”李之源挑眉。
“对！”秦玉龙拿起一枚空玉简，以指代笔，快速在上面勾勒出几个层次，“我们将这些新技术，按照颠覆性和实用程度，分成‘天’、‘地’、‘玄’、‘黄’四级。”
“‘黄’级，可以是一些对现有工坊技术的小幅优化，比如更高效的能量转换回路，更坚固的合金配方。这些可以逐步开放给核心盟友，提升他们的实力，巩固联盟，同时也让他们更依赖我们的技术更新。”
“‘玄’级，可以是改进型的机关炮、更稳定的传音法阵核心、或者你刚才演示的那种‘青金力士’的简化版。这些，只提供租赁服务，或者以技术入股的方式，与少数几个像天工宗这样实力雄厚、且与我们绑定极深的大势力进行‘合作开发’，利益共享，风险共担，但核心技术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里。”
“‘地’级，比如那‘微尘芥子阵’的完整版，或者能炼制出堪比先天武者的战斗傀儡的技术。这些，暂时封存，作为我们的战略储备和绝对优势。除非遇到重大挑战，或者有势力贡献出让我们无法拒绝的代价，否则绝不轻易示人。”
“‘天’级……就是你那‘星辰玄黄茶’背后涉及的、直接关乎大道本源的炼气法和世界培育理念。这些，是你我，乃至风行最核心的根基，除你之外，绝不可传于第六耳！”秦玉龙目光锐利地看着李之源。
李之源听得连连点头，抚掌笑道：“妙啊！老秦！还是你脑子好使！这么一分，既吊着他们的胃口，又让他们永远差咱们一步！想得到更好的？行啊，拿出更多的诚意，做出更大的贡献来换！”
“其次，是资源整合与战略引导。”秦玉龙继续道，语气愈发沉稳，“有了这些新技术，我们对各界的开发效率将大大提升。之前很多因为技术或成本问题难以利用的资源星、危险秘境，现在都有了开发的可能。观测司需要重新评估所有已发现界域的价值，制定新的开发优先级。”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野心：“更重要的是，源哥儿，你提到的那《玄玑造化录》中关于世界培育的理念……这或许是我们未来的真正方向！我们不能只满足于当一个‘跨位面资源搬运工’，我们要成为‘世界的培育者和升格者’！利用你的小壶天作为试验田，结合新得到的传承，摸索出培育小千世界、甚至引导主世界升格的道路！一旦成功，我们将掌控的，就不再是简单的资源，而是……世界的权柄！”
李之源闻言，眼睛顿时亮得吓人，猛地一拍大腿：“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光是挖矿采药有什么意思？要是能自己‘种’出一个个洞天福地，甚至让整个玄唐都仙气复苏、法则晋升……那才叫本事！到时候，咱们就是这方天地的‘造物主’！看谁还敢不服？”
他被秦玉龙描绘的宏伟蓝图刺激得心潮澎湃，只觉得比当初获得传承时还要兴奋。这才是大丈夫应有的追求！
“不过，此事急不得。”秦玉龙给他泼了点冷水，免得他过于上头，“需循序渐进。当前首要，还是利用新技术巩固我们的绝对优势，将佛门认怂后空出来的利益空间迅速填补、消化干净。同时，加大对那十三处高等级小千世界和沙界遗迹的勘探力度，我总觉得，那里面的东西，或许能与你的新传承相互印证。”
“没问题！”李之源大手一挥，“勘探的事情我来安排，让墨文和影刹他们多辛苦点。工坊和技术推广这边，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材料、人手，直接从我私库里调！咱们兄弟联手，把这万界棋盘，给他下成一盘真正的死棋！让所有人都只能跟着咱们的步子走！”
两人越说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风行体系的触角随着这些超越时代的技术，延伸到每一个角落，看到玄唐乃至周边万界，都在他们制定的规则下运转的未来。
“对了，”李之源忽然想起什么，又露出那标志性的坏笑，从袖子里（实则小壶天）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秦玉龙，“喏，拿着。”
“这是什么？”秦玉龙接过玉瓶，入手温润，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着精纯的能量。
“用边角料搓的‘清心悟道丸’，”李之源浑不在意地说道，“效果嘛，大概有你刚才喝那口茶的十分之一？平时处理公务累了，或者推演天衍术卡壳的时候，含一粒在嘴里，能帮你提神醒脑，说不定还能帮你把那先天九重的破瓶子给捅穿咯！”
秦玉龙握着玉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所谓的“边角料”，恐怕也绝非寻常之物。源哥儿虽然平日里没个正形，爱显摆，但对自己人，那是真的没话说。
“谢了，源哥儿。”他郑重地将玉瓶收起。
“谢什么，兄弟之间，不说这个。”李之源摆摆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了，茶也喝了，牛也吹了，方略也定了，我也该回去继续琢磨我的小壶天了。老秦，这边就交给你了，放手去干！天塌下来，有源哥儿我给你顶着！”
说完，他哈哈一笑，身形便如同青烟般缓缓消散在静室之中，只余下那淡淡的星辰玄黄茶的余香，以及桌上那依旧闪烁着微光的立体阵法模型和两名勤恳工作的青金力士。
秦玉龙独自坐在静室中，沉默了许久。他拿起李之源用过的那个茶杯，里面还残留着一点星辉点点的茶渍。他感受着静室内尚未完全散去的玄奥道韵，又看了看手中那瓶“清心悟道丸”，最后目光落在了空中那复杂的阵法模型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与动力，充盈在他的胸间。
“再造乾坤么……”他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与李之源如出一辙的、却更加内敛深沉的笑容，“听起来，很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指挥台前
“通知下去，半个时辰后，召开观测司与风行工坊、银号联席议事。我们有新的‘游戏规则’，要发布了。”
静室内的茶香尚未完全散去，秦玉龙已然伏案疾书，将方才与李之源敲定的大略，结合自己多年统筹的经验，细化成一份条理清晰、鞭辟入里的《万界开拓与玄唐未来十年兴革疏》。其中，关于“人才”的培育与争夺，被他放在了关乎国运、仅次于技术掌控的核心位置。
他深知，再精妙的技术，再庞大的资源，若无足够且忠诚的人才去运用、去开拓，终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而当前玄唐的人才格局，却存在着巨大的隐患——绝大多数优质的教育资源、修炼法门、晋升渠道，仍被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所把持。寒门子弟纵有英才，亦难出头，这无疑是对整个玄唐潜力的巨大浪费，更是风行体系未来扩张的绊脚石。
数日后，皇宫，紫宸殿。
李之源依旧是那副闲散模样，仿佛只是进宫来找自家伯父唠嗑。他随手将秦玉龙那份厚厚的奏疏放在李琰的龙案上，自己则毫不客气地拎起皇帝御案上的紫玉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贡茶，咂摸了两口，还嫌弃地撇撇嘴：“伯父，您这茶，味儿淡了点，赶明儿侄儿给您送点好的来。”
李琰早已习惯了他这做派，笑骂一句“没大没小”，目光却已落在了那奏疏上。他深知自己这个侄儿看似不着调，但拿出来的东西，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随着翻阅，李琰的神色从最初的随意，逐渐变得凝重，继而显露出震惊与深思。
奏疏的前半部分，关于利用新技术巩固优势、引导万界开发的策略，已让他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帝国正在崛起。而当他看到后半部分，关于“大兴文教，普及学堂，打破门阀，广育英才”的详尽规划时，更是心头剧震！
“……夫国之根本，在于人才。今万界初开，机遇遍地，然世家壅塞贤路，寒门报效无门，此乃自断臂膀，徒耗国运也……”
“……臣（秦玉龙代笔，以李之源名义上奏）请于玄唐三十三州，郡县两级，普遍设立‘官立蒙学’与‘格物学堂’。蒙学授以文字、算数、基础文史，启民智，开蒙昧；格物学堂则授以百工技艺、基础符箓辨识、异界常识、乃至简易武道筑基之法……”
“……设立‘玄唐英才基金’，由朝廷与风行商行共同注资，面向所有蒙学、格物学堂之优异寒门学子，提供全额资助于长安‘太学’及风行旗下‘万象书院’深造。太学偏重经义、策论、治国之道；万象书院则侧重百工、符械、异界勘探、商贾管理等实用之学……”
“……改革科举，于原有进士科外，增设‘格物科’、‘异界科’、‘经济科’，使有一技之长者，皆可为国所用，不拘一格降人才……”
“……于各主要异界前哨及资源富集区，设立‘技术工匠研究院’，汇聚天下能工巧匠，专司研究、改进、推广新技术，其成果与收益挂钩，厚给廪饩，优予爵赏……”
“……严令禁止世家以任何形式垄断地方教育资源，阻挠学堂设立及寒门子弟入学，违者削爵夺禄，严惩不贷……”
这一条条，一款款，如同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直指世家门阀赖以维系其地位的根基——对知识与人才晋升渠道的垄断！其目的，就是要为玄唐，也为风行体系，开辟出一条源源不断的人才活水！
李琰放下奏疏，久久不语。他靠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中光芒闪烁不定。他身为帝王，何尝不想打破世家桎梏，唯才是举，巩固皇权？只是此事牵涉太广，阻力太大，历代先帝皆有心而无力。如今，借着万界开拓、技术变革的东风，又有风行体系这庞然大物在背后支撑，似乎……真的看到了实现的可能！
“之源，”李琰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可知，此举一旦推行，将触动多少人的利益？那些盘踞地方数百年的世家，岂会坐以待毙？届时朝堂之上，怕是又要掀起滔天风浪。”
李之源放下茶杯，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伯父，侄儿当然知道。可您想想，是守着那帮趴在国库和百姓身上吸血的蠹虫重要，还是抓住这万界机遇，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煌煌盛世重要？”
他站起身，走到龙案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如今，技术在我，资源渠道在我，军队（至少北疆精锐）也向着咱们。那些世家，除了祖上那点余荫和盘根错节的关系，还有什么？他们的私兵，挡得住王强的镇北军？他们的那点家底，比得上风行商行日进斗金？他们的那些所谓‘家传绝学’，在我新得的传承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与霸气：“更何况，我们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只要他们识相，愿意遵守新规矩，放弃对地方人才的垄断，甚至主动将子弟送入太学或万象书院，参与进来，我们照样欢迎，甚至可以给他们一些新技术领域的合作机会，让他们在新的体系下继续富贵。但若谁想挡路……”
李之源冷哼一声，没有说下去，但那股凛冽的意味，让李琰都微微心悸。
“至于朝堂风波？”李之源嗤笑一声，“伯父，您才是皇帝！如今国库因异界开发前所未有的充盈，军权在握，又有侄儿我和整个风行体系为您摇旗呐喊，保驾护航。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清流和利益相关的世家官员，还能翻了天去？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哪些是忠臣，哪些是蠹虫，一并清理了，也好让这朝堂，清净清净！”
李琰看着眼前锋芒毕露的侄儿，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是啊，如今形势已然不同！皇权从未如此巩固，财力从未如此雄厚，武力从未如此强盛，更有李之源这深不可测的侄儿作为最强后盾！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一股久违的、属于开拓之君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好！”李琰猛地一拍龙案，站起身来，眼中精光四射，“便依你……不，是依秦玉龙此策所言！朕会即刻召集心腹重臣，商议具体推行细则。之源，你需要朕如何支持？”
李之源见伯父终于下定决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伯父圣明！其实也不需要您多做别的，首要便是下旨定调，赋予此举‘为国育才，应对万界变局’的大义名分，占据道德制高点。其次，在初始投入上，需要朝廷与风行共同出资，以示朝廷决心，也能堵住那些说‘风行欲揽天下权’的悠悠之口。最后，在推行过程中，尤其是初期，需要朝廷，特别是刑部与各地官府，强力弹压可能出现的世家反弹和地方阻力，杀几只鸡，儆儆猴！”
“这些都不难！”李琰大手一挥，显得雷厉风行，“朕这就拟旨！初始投入，国库出三成，内帑出两成，剩余五成，由你风行商行承担，如何？”
“没问题！”李之源爽快答应。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如今的风行来说，都不是问题。
“至于强力弹压……”李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朕会让影老和刑部的人做好准备。正好，借着佛门刚刚认怂的余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第一个跳出来！”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场将彻底改变玄唐社会结构、影响深远的教育改革与人才争夺战，就在这看似轻松的闲聊中，被定了下来。
离开紫宸殿时，李之源仿佛才想起什么，从袖中（依旧是小壶天）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盒，递给李琰：“伯父，差点忘了，这是侄儿新捣鼓出来的‘星辰玄黄茶’，数量不多，您先尝尝鲜，提神醒脑，延年益寿不敢说，但能让您批阅奏折时精神好些。等后续培育的多了，再给您多送些来。”
李琰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十数片茶叶，却片片星光流转，玄黄之气萦绕，异香扑鼻，一看便知是远超贡品的仙家之物。他心中更是熨帖，觉得自己这个侄儿，虽然行事跳脱，但心里终究是装着自己这个伯父的。
“你有心了。”李琰欣慰地点点头。
李之源嘿嘿一笑，躬身行礼，告退而出。走出宫门，他回头望了望那巍峨的皇城，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种子已经种下，就看能长出怎样的参天大树了……老秦，接下来，可就看你的手段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寒门子弟涌入新式的学堂，无数的能工巧匠在研究院中挥洒汗水，新思想、新技术如同星火燎原，席卷整个玄唐。而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门阀，要么在浪潮中被淘汰，要么就只能选择融入这新的洪流。
章程定策明天下，贷资并举育新芽
养心殿内定下的兴革大略，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其涟漪的扩散，需要一份能昭告天下、细则分明的章程。秦玉龙深知此事关乎国本，更是风行未来根基所在，几乎是废寝忘食，结合李之源带回的传承理念与玄唐实际情况，呕心沥血，数易其稿，最终将一份厚达数十页的 《玄唐万界开拓人才兴国纲要》（下称《纲要》） 正式文本，呈递御前。
这份《纲要》，已非简单的奏疏，而是一份体系完备、操作性极强的国家政策文件。
第一章：总纲与宗旨
开篇明义，指出“值此万界交汇，玄唐遇千古未有之变局，机遇与挑战并存。国之竞争，归根结底乃人才之竞争。为固国本、拓疆域、迎盛世，特制定本纲要。其宗旨在于：打破门阀壅塞，开启民智，广育英才，使天下才俊皆能为国所用，共赴万界之约。”
第二章：学堂体系构建
· 层级设置：于各州郡设立“官立蒙学”，普及文字、算学、基础文史、异界常识；于各州治所及重要资源城市设立“官立格物学堂”，深入教授百工技艺、基础符箓原理、武道筑基、异界地理生物辨识等。
· 师资保障：由朝廷礼部与工部联合选拔、培训师资，初期可聘请退役伤退之识字老兵、官府吏员、风行体系退休之符械师、勘探员等担任教习，并给予优厚俸禄及晋升通道。风行“万象书院”负责提供教材编纂支持与高级师资培训。
· 经费来源：蒙学及格物学堂之基建、日常运营经费，由朝廷户部与地方财政按比例承担（具体比例根据州县财力划分）。另设“玄唐英才育成基金”，初始规模定为白银五千万两，由国库出资三成，皇帝内帑出资两成，风行商行以低息贷款形式出资五成。此基金专项用于补贴贫困学子膳食、学杂，奖励优异师生，以及支持教学研发。
第三章：人才选拔与深造
· 双轨并进：各地蒙学、格物学堂之优异学子，经考核，可凭“英才基金”资助，进入两条深造通道：一为长安太学，侧重经义策论、律法政令、宏观统筹，培养治国之才；二为风行“万象书院”，侧重符械制造、异界勘探、商贸管理、军事参谋等实用学科，培养开拓之才。
· 科举革新：于下次科举时，正式增设“格物科”（考核技艺创新、工程营造）、“异界科”（考核异界知识、勘探策略）、“经济科”（考核财货流通、商贾管理）。中第者与进士同等待遇，量才授官，或进入风行体系担任要职。
第四章：工匠体系与技术革新
· 研究院设立：于长安、洛阳、幽州（靠近北疆）、西域（靠近沙界）、金陵等地，设立“玄唐技术工匠研究院”，汇聚天下顶尖工匠。
· 激励与产权：研究院工匠享受朝廷俸禄及风行特殊津贴。其技术革新成果，经评估后，可获得高额奖金，并可选择以“技术入股”方式，参与风行相关工坊之利润分成，明确其技术产权与收益权。
· 定向培养：格物学堂中之优异工匠苗子，可直通研究院进行深造。
第五章：禁令与保障
· 严禁垄断：严令各世家、宗族、地方豪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破坏官立学堂之设立与招生，不得胁迫、利诱学子放弃入学或转投私学。违者，一经查实，主犯削爵夺禄，涉事家族三代不得参与科举及异界开发特许权竞标。
· 强力执行：授权刑部、督察院及各地官府，成立“清障纠察”临时机构，专司处理推行《纲要》过程中遭遇之阻力，有先斩后奏之权。各地驻军需积极配合，弹压可能出现的暴力抗法行为。
第六章：风行角色与低息贷款细则
· 明确分工：朝廷主导政策制定、行政推行与法理保障；风行体系主要负责技术标准输出、部分资金支持（以贷款形式）、万象书院运营及人才吸纳。
· 贷款模式：风行商行提供的五成“英才基金”（两千五百万两白银），并非无偿捐赠，而是为期三十年、年息仅一厘的低息贷款。此笔贷款由“玄唐英才育成基金”整体承贷，以未来该基金可能产生的收益（如技术分红、特许权收益等）及朝廷税收作为还款保障。此举既彰显了风行支持国策的诚意，避免了“商贾挟制朝廷”的非议，又保证了风行资金的长期良性循环，更将朝廷与风行的利益更深层次绑定。
这份详尽的《纲要》被迅速分发至朝中重臣及各部衙门。可以想见，其所引发的震动与暗流。但与此同时，皇帝李琰乾纲独断的决心，以及风行体系那深不可测的财力与技术后盾，也让许多明眼人意识到，时代真的变了。
数日后，皇帝李琰力排众议，正式明发上谕，批准《玄唐万界开拓人才兴国纲要》，着即日起，昭告天下，由宰相总领，六部协同，各地方官府严格执行，不得有误！
圣旨末尾，更是特意加了一句：“此乃固本培元、应对变局之国策，关乎玄唐气运，万界未来。凡忠心为国者，当戮力同心；凡阳奉阴违、阻挠大计者，即为国贼，朕必不容！”
煌煌天音，伴随着风行体系那庞大的资金与技术开始悄然涌动，一场席卷整个玄唐的教育与人才革命，正式拉开了序幕。无数寒门子弟的命运，玄唐未来的国运，乃至万界格局的走向，都将在这一纸章程之下，悄然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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