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浓烈的消毒水气息压不住那股新鲜血液的铁锈腥甜。惨白的无影灯下,三个手术台如同修罗刑场。陈中南在2号手术台主刀,手中的柳叶刀稳如磐石,正精准地处理着那名肋骨插入肺叶伤者的胸腹创伤,额角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烁。助手和护士脚步匆促而无声,器械碰撞的轻响是唯一打破死寂的旋律。
而在最内侧的3号手术台,气氛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凝滞。
陈云站在那个濒临死亡的中年男伤者头端。伤者头颅被剃光,露出青白的头皮,颅骨左侧有一道狰狞的塌陷裂口,边缘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触目惊心。胸膛微微起伏,如同坏掉的风箱,每一次都带着生命将逝的微弱呻吟。护士正在为旁边手术台上忙碌的贺小岗递送器械,抽空瞥向3号台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怜悯——这个被认为必死的伤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医生,这注定徒劳的努力。
陈云对周遭目光视若无睹。他手中,那盒细如毫发、寒光流转的三寸长针在酒精盘中浸泡着。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伤者苍白的脸庞、紧闭的眼睑、塌陷的头骨……最后落在颅骨ct影像屏上那团刺目的、狰狞的灰白色颅内血肿阴影上。
淤血阻络,血瘀则气闭,气闭则神失!
丹田深处,《秘藏心鉴》的鱼形真炁无声无息地高速流转!一股冰蓝色的、细微却精纯无比的生命能量顺着经络汇聚于他持针的指尖!
就在众人专注于自己手术的刹那!
陈云动了!
不动如山岳,动如雷霆震!
他的双手仿佛化作了穿花蝴蝶!快!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空中陡然绽放出层层叠叠、寒芒流转的手影!一根根细如毫芒的银针,如同拥有了生命般,被精准无匹地刺入伤者光裸的头皮!
噗!噗!噗!
下针如蜻蜓点水!力道分毫不差!针体刺破颅骨缝线,直抵颅内淤血边缘!每一次落针,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玉石撞击般的微鸣!这声音被淹没在其他手术的器械声里,但靠得最近的陈中南握着柳叶刀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猛地抬眼!
3号手术台上!
三十六根纤细的银针,如同布下的天罡法阵!针柄微微震颤着,围绕着颅骨凹陷和ct影像中那片致命血肿区域,勾勒出一个玄奥莫测的循环!针尾凝结的冰蓝真炁微光,在无影灯下隐隐发亮!
隐门秘术——“逆命夺脉”还魂针!
行针第一境——星锁神关!
以针为阵,锁住残存生机,截断颅内病灶蔓延之势!
“胡闹!”龚龙安眼角余光瞥见3号台上那片密集的针阵,忍不住低吼一声,“针阵?!他想靠扎头救人?搞封建迷信吗?!”他正在处理女伤者的颈部固定,心情本就紧张烦躁。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
陈云双手再次动了!这一次,十指如同在无形的琴弦上舞动!每一根手指都精准地捻住数根针尾!指尖的冰蓝真炁骤然明亮了一瞬!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能量震荡的寒气波纹,瞬间以三十六针为核心荡漾开来!
3号台上方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瞬!
紧接着!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淬入冰水!一丝丝极其细微、如同头发丝般细小、色泽黑红的污浊液体,竟顺着其中七八根靠近颅骨塌陷裂口的银针针体,被一点点、一点点地……强行挤压出来!!!
“导……导引淤血外流?!”一直紧密观察的陈中南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手中动作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行针第二境——寒泉涤秽!
以寒针真炁为引,冻结淤滞血污,引导其逆流出窍!
“不可思议!”贺小岗刚做完女伤者颈部骨骼牵引固定,猛地抬头看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失声惊呼!以他的认知,颅内深部淤血怎么可能通过皮外扎针引出来?!这违背现代医学常识!
那被强行引出的淤血量微乎其微,仅仅浸湿了几缕纱布。但陈云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他清楚,这只是表层的引流!最深处、压迫着核心生命中枢的那团致命淤血,才是真正的死结!
行针第三境——龙渊破障!
这才是“隐门还魂针”真正撼动生死的核心!
陈云眼中精光爆射!呼吸瞬间变得悠长而深沉!双手不再是蝶舞纷飞,反而带着一种开山断岳般的沉重感!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体内《秘藏心鉴》的鱼形真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暴运转!丹田如同被点燃的熔炉!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针撕开厚重油布的锐响!
他双手各捻住一根位于颅内血肿核心正上方、针体最长最粗的骨针!凝聚了全身精纯真炁的两指猛地一刺一旋!
噗!噗!
两根骨针如同两条愤怒的入水蛟龙,针尖瞬间没入厚实的颅骨裂缝!一股沛然莫御、冰冷中带着强横冲刷力的无形真炁顺着针体尖端,如同微型水刀,精准无比地刺入颅内那团最粘稠、最致命的核心淤血区域!
轰!
躺在手术台上的伤者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口鼻中呛出一小口带着凝结暗黑血块的黑血!
与此同时!颅内那团顽固的淤血在强大真炁力量的震荡和冲刷下,其核心结构瞬间被打散、消融!粘稠的淤血混合物如同融化的黑色沥青,顺着预先布设的针阵轨迹,争先恐后地沿着那七八根用作外引的细针针体,再次加速涌出!
滴答……滴答……
暗红发黑的污血滴落在洁白的无菌巾上,触目惊心!但那流淌的速度,却比刚才快了不止十倍!
“开天门!引污秽!他竟然真的……”陈中南低声惊呼,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置信的震撼!这是传说中祖师笔记里才提及的禁忌针法!早已失传!
淤血排出!颅内压力骤减!
最重要的生机逆转契机到来!
陈云毫不停留!双手闪电般掠过所有银针!这一次的手法变得异常轻柔迅捷!指尖拂过针尾,如同情人的抚摸!每一次拂动,针尾的冰蓝真炁便明亮一分!
三十六根银针仿佛被唤醒的星辰!针阵之内的空间,一股奇异的、仿佛蕴含着大地精气的温暖力量开始涌动!这股温和的力量透过针体,如同涓涓细流,渗透入伤者受损的大脑皮层、断裂的神经末端、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
行针终境——生息沐春!
春风化雨,温养枯竭,唤醒蛰伏的生机!
就在陈云收拢针势,指尖拂过最后一根位于“百会”大穴的银针时——
呼……
手术台上,那个被判定“必死无疑”的重伤员胸膛猛地剧烈起伏了一下!喉管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嘶哑、却如同冲破淤泥般渴望生机的吸气声!
紧跟着!
原本散大黯淡到几乎消失的瞳孔猛地收缩!剧烈地眨动了一下!
手指!那一直冰冷僵直的手指!
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醒了?!”一直死死盯着心电监护的护士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
屏幕上,那原本近乎平直的生命线猛地跳跃了一下!随即开始剧烈起伏!如同枯木逢春!原本低迷的血氧、血压数据,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肉眼可见地回升!
刷!
整个抢救室的目光,瞬间被这起死回生的神迹牢牢吸住!针落可闻!
陈中南手中缝合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贺小岗张着嘴,忘了下一步操作。
龚龙安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色一片煞白。
就连刚刚完成手术助手工作,正擦拭额角的陈燕玲,也猛地转头望来,手中的纱布无声滑落在地。
死寂!
唯有心电监护仪越来越有力的“滴滴”声,如同擂响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见证者的心头!
起死回生!这已不是医术!
这是……逆天夺命!
就在这震撼与死寂凝固的瞬间!
抢救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西装革履、神情焦灼、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闯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名神情严肃的黑衣保镖!此人看到手术台上刚刚复苏的父亲,眼中闪过巨大的激动和难以置信!但随即,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所有人,最终死死锁定在还捻着银针、浑身汗水蒸腾的陈云身上!
他的眼神锐利如同手术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和威严,用略带口音但极其标准的普通话沉声问道:
“哪位是主刀陈教授?”他的目光掠过陈中南满是汗渍的白大褂,又扫过贺小岗沾满鲜血的手套,最后再次落回气定神闲取下最后一根银针的陈云脸上。
“我是病人的儿子,马国栋。感谢诸位救治家父!”他嘴上说着感谢,目光却如同钉子般钉在陈云脸上,“不过……我需要一份最详细的治疗记录,尤其是……”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涉及某些……特殊药品的使用明细!”
“特殊药品”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陈云的瞳孔猛地一缩!刚刚施展神迹所带来的些许疲惫瞬间被高度警惕取代!
这个人……他知道什么?或者说……他在查什么?!
抢救室刚刚因奇迹而生出的温暖气息,瞬间被一股无形而冰冷的暗流所冻结。
陈中南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陈云身前,沉稳地开口:“马先生,令尊能脱险,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详细治疗报告,我们会按医院流程出具。不过涉及患者隐私……”
“隐私?”马国栋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鹰隼,目光却穿透陈中南的肩膀,直接刺向陈云,“我指的是这位年轻医生,在刚才的治疗中,可能用到了一些……‘非官方’、‘未认证’、但效力却非同寻常的药物成分!”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矛头直指陈云!指向他那《秘藏心鉴》中秘不可宣的真炁力量和起死回生的手段!
滴!滴!滴!
心电监测仪的鸣叫依旧清晰,却再也驱不散抢救室内弥漫开来的无形硝烟。
陈云缓缓擦掉额角一滴滚落的汗珠,目光平静地迎上马国栋那探究中带着审视甚至一丝……贪婪的目光,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马先生,”陈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监测仪的鸣响,“陈教授说得对,详细的治疗报告会按流程交给家属。”他微微一顿,话音陡转:
“不过我很好奇,令尊身为南洋巨商,万里迢迢刚踏上华夏土地就遭遇不测车祸……而您,却能第一时间准确抵达这并不起眼的中医馆索要药单……”陈云目光如电,直视对方那双看似焦急、实则深处暗流涌动的眼睛:
“您想知道的……真的是‘特殊药品’的记录?”
“还是……想确认某些人想要的东西……是否已经……”陈云的目光猛地扫过手术台下那个印着外文的、早已空瘪的精制急救皮包,一字一句:
“随着令尊的心脏一起……永远停止了跳动?”
嗡!
空气仿佛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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