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手电雪白的光柱,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死死锁定在刚被揭露真容的铜像之上——那赫然是一只威猛昂然的狗首!黄东的尖叫和跌坐在地的反应,在这狭小的地下室激起了阵阵回音,也让空气瞬间凝固。
“兽……兽头……”黄东的声音还在颤抖,手指着那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的铜首,眼神里混杂着惊惧和难以置信。
白龙江的嘲笑被陈云摆手制止了。陈云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紧紧粘在那刚剥开油布、露出狰狞面目的兽首之上。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变得极其细微,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那熟悉的形态,那典型的西洋写实风格与中国传统工艺的结合,还有那精细到毫厘的铸造细节——鼻翼的褶皱、微张的口部、甚至毛发根部那细小精致的凿痕……
陈云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沉重的铜狗首。触手冰冷坚硬,重达二十余斤的分量仿佛承载着两个多世纪的风霜。他屏住呼吸,右手紧握强光手电,左手从背包里迅速抽出高倍放大镜,光源聚焦在兽首的每一寸肌肤。
光线穿透时间,将铜绿下的秘密暴露无遗。
· 材质: 放大镜下,铜质紧密而均匀,并非普通青铜,而是清代宫廷御用精炼的红铜!那深沉内敛、隐隐泛着精光的色泽,是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结果,与文献中记载的圆明园十二生肖铜像特征完美吻合。
· 工艺: 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极致的“匠作气”。褶皱的锻造线条流畅而富有肌肉感,细微的绒毛并非模铸,而是一锤一凿精工敲打出来,形成极其逼真的质感。历经两百多年,主体竟毫无锈蚀痕迹,只在边缘和凹槽深处凝结着少许深绿色的锈点,仿佛岁月凝固的血珠。底部清晰可见的引水孔设计,正是为喷泉而生的明证。
· 磨损: 表面细微的划痕和岁月侵蚀留下的自然包浆,构成了最无可辩驳的时光密码。这是一种只能由漫长时光缓慢沉淀出来的温润质感,任何现代仿品都无法模仿其神韵。
寂静中,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云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用光与镜反复检验、求证。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那份专注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激动所取代。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两百多年的沉重历史尽数吸入肺腑。他极其缓慢、无比珍重地将狗首放回软质的包装垫上,抬起眼,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在地下室回荡:
“这件狗首铜像……就是它。清乾隆宫廷精炼红铜,超高工艺,写实造型,内膛掏空平滑……所有细节都对得上。 底部引水孔的存在更是铁证……这,就是圆明园遗失的那件狗首铜像!”
“我的老天爷……”白龙江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刚才调侃黄东的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惊愕和一丝油然而生的敬畏。
黄东也忘了害怕,从地上爬起,凑上前死死盯着那历经沧桑的兽首,声音发干:“国……国宝……那个被八国联军抢走的?价值连城的那个?”
“钱?”白龙江下意识地反问,随即猛地摇头,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你还在想钱?!这是国宝!是能摆在国家博物馆最中心位置的宝贝!是流了一百多年血泪,多少代人魂牵梦绕都想找回来的东西!它的价值,根本不是钱能衡量的!想想历史书上那些屈辱……”他看向兽首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庄重。
陈云没有再看狗首,他的目光已急切地投向了木箱中另一个同样被严密包裹的物体。这一次,不用陈云吩咐,白龙江和黄东都紧张地屏住呼吸,一左一右轻轻地将那件沉重包裹捧了出来。黄东忍着内心的悸动,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用刀片割开层层油布和棉花。
黄色的棉花被缓缓剥开,另一尊禽鸟造型的铜像显露出来——高耸的鸡冠,锐利的眼睛,挺直的喙部微微开启,仿佛下一秒就要引颈啼鸣!形态栩栩如生,神韵毕露,其写实风格和精湛工艺与旁边的狗首如出一辙!
陈云再次投入忘我的鉴别之中。强光下,放大镜一寸寸地掠过鸡冠的纹理,喙部的边缘,脖颈处细密的羽毛雕刻……同样的精炼红铜,同样的高超锻打与凿刻工艺,同样自然形成的厚重包浆与微锈细节,同样清晰的底部引水孔设计!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当陈云最终放下放大镜,缓缓直起身时,他那张素来冷静的脸上,已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红潮。他用力握了握拳,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微颤,在地下室的尘埃中一字一句地响起:
“鸡首!同样是真的!无论是材质、铸造手法、艺术风格还是岁月痕迹,都与狗首完全一致,堪称双壁!这两件铜像……它们正是圆明园海晏堂十二生肖水力钟上,失踪了超过一个半世纪、令无数国人扼腕叹息的…… 国宝兽首!”
轰——!
这宣告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潭!白龙江激动得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黄东更是忘记了恐惧,眼睛发亮,几乎要跳起来。两个兽首在灯光下静静地彼此相望,那幽深的眼睛凝视着空荡的角落,仿佛也在寻找那十个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竟然都在这里?都在这个鬼佬的地下室里?”白龙江环顾四周的阴暗墙壁,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不是说都在海外被炒得翻天覆地了吗?怎么狗的和鸡的会藏在珠江市的地底下?”
“是啊,哥,”黄东也是满腹疑窦,“那个什么西摩尔,当年抢了它们,为什么不带回英国?反而要藏在自己的别墅底下?他不怕被别人发现?”
陈云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两个静静卧在破损包装中的兽首上,那凝重的青铜光泽仿佛浸透了历史深处的血泪和秘密。他缓缓摇头,眼神深邃如渊:
“这是个谜团。也许是当年局势混乱,带走不便?也许是内心亦有不安,不敢示人?或许……还有什么其他难以言说的隐情?西摩尔早已作古,真正的原因,恐怕已随着他一起被埋葬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拂去鸡首沾染的些许棉花絮,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但无论原因为何,”陈云的声调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历史已经翻过了那一页!今天,它们被我们重新发现了!这是历史冥冥之中的安排,是无数先辈魂灵的指引!它们不该再蒙尘于暗室!它们……该回家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拨出了一个号码,声音郑重而沉稳:
“喂?是我,陈云。马上联系省市两级文物局和国家文物局……不!你直接替我联系京城故宫博物院和国家博物馆……告诉他们,立刻派出最高级别的专家鉴定团队和相关接收人员,带上最严密的保护措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珠江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激动得脸色通红的白龙江和黄东,又看了看地上那两尊承载着民族伤痛的铜像,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通知他们——”
“圆明园流失的国宝……十二生肖兽首中的……狗首和鸡首……我们,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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