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绍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是一种从志得意满的云端,瞬间坠入冰窟的僵硬。他拿着那张写满字的稿纸,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期待看到的,是忏悔,是供述,是勾结黑帮、实施绑架的犯罪细节!
然而,纸上写的却是:
“香江游记:第一天,天气晴。抵达香江国际机场,机场很大,人很多。乘坐A21路巴士前往油麻地,巴士是双层的,坐在上层视野很好,看到了很多高楼。入住红茶馆酒店,房间很小,但很干净。晚上去了庙街夜市,吃了咖喱鱼蛋和鸡蛋仔,味道不错,就是人有点多。买了一顶很花的沙滩帽,准备第二天去海滩戴……”
字迹工整,甚至称得上清秀。内容……详尽得令人发指!连巴士的线路号、酒店的名字、小吃的价格都写得一清二楚!
但这他妈的是什么?!香江旅游攻略?!小学生日记?!
农绍兴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抽搐,双眼瞪得如同铜铃,血丝瞬间布满眼球!他死死盯着还在“认真”书写的陈云,从牙缝里挤出嘶哑低沉、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声音:
“你……你写的……这是什么?!”
陈云仿佛被他的怒吼吓了一跳,抬起头,一脸无辜和茫然,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断思路的不悦:“农科长?怎么了?我正在努力回忆啊。香江之行对我来说很重要,每一个细节我都想记下来,免得遗漏了什么。你看,我才写到第三天,去了海洋公园,看了海豚表演,那个海豚跳得可真高……”
“我操你妈!!!”农绍兴彻底爆发了!积压的怒火、被戏耍的羞辱、对前途的恐慌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将手里那叠厚厚的“香江游记”狠狠摔在地上,纸张哗啦一声散落得到处都是!
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野牛,猛地冲到陈云面前,双手狠狠抓住陈云身前的铁板,因为用力过猛,指关节捏得嘎嘣作响,咆哮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云脸上:
“陈云!你他妈耍我?!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老子在跟你过家家吗?!!”
另外两名审讯人员也吓傻了,他们从未见过农科长如此失态暴怒的样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陈云看着近在咫尺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狰狞的脸,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欠揍的弧度:“农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让我把在香江做过的事‘通通写下来’,‘写详细一点’,‘写生动一点’吗?我正在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执行啊。难道……我理解错了?”
“你!!!”农绍兴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猛地直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血红地死死瞪着陈云,那眼神恨不得将陈云生吞活剥!
他明白了!从头到尾,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子,就在把他当猴耍!什么冻晕了?那是睡着了!什么老实交代?那是写他妈游记!这小子根本就有恃无恐!他早就看穿了自己手里没有任何实质证据!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好!好!”农绍兴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却冷得如同冰窖里的寒风,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子,这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转身,对那两名吓呆的审讯人员厉声吼道:“把‘清醒剂’给他打上!最大剂量!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老子的针硬!”
一名审讯人员一个激灵,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恐惧:“农……农科,‘清醒剂’最大剂量……那……那会出人命的……”
“出了事老子负责!”农绍兴彻底豁出去了,面目狰狞地吼道,“执行命令!”
那名审讯人员不敢再违抗,颤抖着从墙角的保险柜里取出一支特制的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的药剂。他熟练地将药剂吸入注射器,排空空气,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按住他!”农绍兴厉声道。
另一名审讯人员上前,死死按住陈云的肩膀。
拿着注射器的审讯人员走到陈云身边,看着陈云那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眼神,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知道这“清醒剂”是什么东西——一种高度浓缩的神经兴奋剂和致幻剂混合体,能极大程度地放大人的痛苦和恐惧,摧毁意志力,但过量使用极易导致心脏骤停或精神永久性损伤!
“小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农绍兴咬着牙,做最后的威胁,“现在老实交代,还来得及!”
陈云的目光扫过那逼近的针尖,又看向农绍兴,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酷:“农绍兴,滥用违禁药剂,刑讯逼供,致人伤残或死亡……你这身皮,还想不想要了?你背后的人,保得住你吗?”
农绍兴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怒火!这小子……他怎么知道这药……还敢直接点破后果?!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打!”农绍兴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名审讯人员一咬牙,针尖猛地朝着陈云手臂的静脉扎去!
就在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在审讯室内响起!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陈云被铐在椅子上的身体?!
紧接着!
啪!啪!啪!啪!
天花板上,那十几根功率超强的长管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同时捏碎!玻璃渣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整个审讯室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啊!”
“怎么回事?!”
“灯怎么全爆了?!”
农绍兴和两名审讯人员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和玻璃破碎的巨响,让他们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失明!
“稳住!别慌!是电路故障!”农绍兴在黑暗中强自镇定地吼道,手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想要掏枪。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和黑暗之中!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响起!是那个拿着注射器的审讯人员!
农绍兴猛地转头,凭借声音方向看去——黑暗中,他似乎看到那个审讯人员的身影猛地一僵,然后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剧烈地抽搐起来,手中的注射器脱手飞出,叮当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他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小张!你怎么了?!”另一名审讯人员惊骇地叫道,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查看。
“别动!”农绍兴厉声阻止,一股巨大的、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拔出手枪,枪口在黑暗中胡乱地指向四周,“谁?!是谁搞的鬼?!出来!”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那个倒地的审讯人员微弱的呻吟声,以及农绍兴自己粗重惊恐的喘息声。
然后,一个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绝对的黑暗中缓缓响起,声音的来源……正是那把束缚椅的方向!
“农科长,”陈云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看来,你的‘清醒剂’,好像不太清醒啊。”
农绍兴浑身汗毛倒竖!手枪猛地指向声音来源,手指扣在扳机上,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你……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陈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我只是一个……被你们非法拘禁、刑讯逼供的守法公民啊。”
他的话音未落!
嗤——嗤——
两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流泄漏的声音响起!
农绍兴和剩下那名还能站立的审讯人员突然感觉手腕一麻,仿佛被什么极细极冰的东西刺了一下!握枪的手瞬间酸软无力!
啪嗒!啪嗒!
两支手枪同时脱手掉落在地!
“啊!”两人同时惊骇地低呼,拼命想要活动手腕,却发现整条手臂都变得酸麻僵硬,根本不听使唤!
恐惧!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农绍兴!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待宰的羔羊!而是一个……怪物!一个能够在这铜墙铁壁的审讯室里,在绝对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手下、并瞬间剥夺他们武器的……非人存在!
“来人!来人啊!!!”农绍兴彻底崩溃了,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然而,厚重的隔音门将他的尖叫完全吞噬。门外,寂静无声。
黑暗中,传来束缚椅金属扣被轻轻打开的细微声响。
接着,是脚步声。
很轻,很稳,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朝着农绍兴走来。
农绍兴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想要后退,却因为手臂酸麻和极度的恐惧而踉跄着摔倒在地!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语无伦次地哭喊:“别过来!你别过来!怪物!你是怪物!!”
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陈云缓缓蹲下身,尽管在绝对的黑暗中,农绍兴却仿佛能感觉到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正俯视着自己,如同神灵俯视蝼蚁。
“农绍兴,”陈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记住今天。记住这份恐惧。”
他伸出手,在农绍兴剧烈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农绍兴如同被毒蛇咬中,猛地一个激灵,裤裆瞬间湿透,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回去告诉让你来的人,”陈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审讯室的合金门走去。
嗤——
合金门滑开的声音。
一丝走廊的光线透入。
然后,门再次关闭。
审讯室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只剩下农绍兴绝望的呜咽、另一名审讯人员粗重的喘息,以及那个倒地昏迷同伴微弱的呻吟。
温度,似乎在急剧回升。
冰霜在融化,水滴落地的声音,滴答,滴答……
如同敲响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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