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熊连忙点头：“是！属下有人证！”
“人证？”田中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现在你去把吴青和你所谓的人证全部带到这里来，我要亲自审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桥本熊阴沉着脸，对宪兵挥了挥手：“把吴青和那几个证人带过来。”
不过片刻，两个宪兵架着吴青走进办公室。田中六抬眼望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吴青的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纵横交错的鞭痕裂开着，血肉模糊，暗红色的血浸透了裤子，顺着裤腿往下滴，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被扔到沙发上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抿得很紧，唯有看向田中六的眼神里，盛满了不加掩饰的委屈。
“吴桑，”田中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租界孤军营的国军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吴青艰难地挺直脊背，每动一下，背后的伤口都像被撒了把盐，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司令官阁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却带着一股倔强，“属下冤枉！此事与我绝无干系！”
田中六没接话，目光转向门口。四个“人证”被带了进来——三个穿着破衣服的战士被宪兵半扶半架着，浑身是伤，其中两人低着头，只有那个自称“参谋长”的谭兵，眼神闪烁，透着几分怯懦。还有一个是那个青帮小打手，缩着脖子躲在桥本熊身后，头几乎埋到了胸口。
“你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田中六的目光扫过四人。
青帮打手被桥本熊瞪了一眼，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重复起之前的说辞，无非是“队伍里多了生面孔”“气场不一样”之类的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接着，轮到谭兵。他咽了口唾沫，刚要开口，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矮个子战士突然动了——那是一直低着头、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赵二牛。
“狗汉奸！”一声怒吼炸开，赵二牛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扑上前，双臂死死勒住谭兵的脖子，张嘴就朝他颈侧咬去！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啊——！”谭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双手在空中疯狂乱舞，想掰开赵二牛的胳膊，可赵二牛的手臂像铁钳似的，越勒越紧。牙齿嵌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黏腻感。
办公室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田中六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桥本熊更是猛地站起来，嘴里吼着“八嘎”，却一时忘了下令。宪兵们也懵了，等反应过来要上前拉扯时，已经晚了。
赵二牛猛地抬头，嘴角撕扯下一大块带血的皮肉，鲜血瞬间从谭兵的脖颈处喷溅而出，像一道猩红的喷泉，溅得赵二牛满脸满身都是。
他的脸上、鼻尖上、嘴唇上全是血，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在怀里挣扎的谭兵，嘴里还叼着那块肉，脸上竟露出一丝近乎狰狞的满足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使命。
“快拉开他！”桥本熊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踹向旁边的宪兵。
几个宪兵慌忙上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掰开赵二牛的胳膊。谭兵捂着脖子瘫倒在地，指缝间的血像泉水似的往外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看是活不成了。
可混乱还没结束。另一个一直沉默的高个子战士——吴彪，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头受伤的狼，朝着离他最近的宪兵扑去！他的手臂被铁链锁着，却用尽全力撞向宪兵的腰，张嘴就咬对方的胳膊。没咬到，就伸出双手，死死掐住那宪兵的脖子，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找死！”被掐的宪兵痛呼着，用枪托砸向吴彪的头。吴彪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反而掐得更紧了。
挣脱开的赵二牛也疯了似的扑向旁边的鬼子，用带血的拳头捶打，用脚踹，哪怕被枪托砸中后背，也只是闷哼一声，像块不知疼痛的石头，眼里只有同归于尽的决绝。
狭小的办公室里瞬间乱成一团。桌椅被撞翻，文件散落一地，茶杯摔得粉碎，鬼子的惨叫声、枪托砸人的闷响、两名战士压抑的怒吼，混杂在一起，像一场失控的风暴。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骤然响起，像两把重锤，砸碎了这片混乱。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桥本熊举着手枪，枪管还冒着淡淡的青烟，脸上带着狰狞的狠厉。
地上，吴彪和赵二牛倒在血泊里。子弹精准地射穿了他们的额头，鲜血顺着眉骨往下流，染红了眼睛。
但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安详的解脱——仿佛终于完成了守护的誓言，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了。
田中六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又看了看瘫在沙发上、眼神冰冷的吴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心里清楚，这两个战士用自己的命，彻底毁掉了谭兵这个“人证”，也让这场审讯变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一个宪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喊道：“司令官……大佐……不好了！青帮的黄金荣带着几百号人堵在门口了！”
“什么？”桥本熊怒道。
“他们……他们说我们抓了他们青帮的人，要讨个说法，不然就……就冲进来了！”宪兵的声音都在发抖。
黄金荣？田中六和桥本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凝重。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多年前，黄金荣就曾带着青帮弟子围过日军司令部，那次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上海滩都乱套了。
如今他又来这一手，显然是冲着吴青来的。
田中六的目光落在吴青身上，对方虽然满身是伤，眼神却平静得可怕，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桥本熊捏着枪，指节泛白，眼里满是不甘——到手的证据被毁掉，证人死了，现在青帮又来添乱，难道就这么放过吴青？
他手里握着手枪，他现在真的想一枪打死这个该死的吴青，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举枪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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