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万商会后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陆子铭揉着惺忪睡眼推开格物院的木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睡意全无——王大锤正举着个铁皮喇叭,对着十几个睡眼惺忪的工匠喊口号:
“一二一!伸胳膊踢腿!气血通畅好干活!”
只见一群工匠跟着王大锤笨拙地做操,有个老匠人弯腰时差点闪了腰,哎哟哎哟直叫唤。孙猴子蹲在房梁上嗑瓜子,笑得直打跌:“东家您瞧,大锤这晨练法子比打铁还累人!”
陆子铭扶额苦笑。这憨货准是把他上次说的“现代企业团队建设”理解成了军训。他正要开口,却见沈墨璃端着药碗从回廊走来,看到这场面忍不住噗嗤一笑。晨光中她的笑靥让陆子铭恍了神,忽然觉得这场面荒诞却温馨。
“东家,按您的吩咐,招贤榜贴遍四九城了。”孙猴子溜下房梁,递上一卷名册,“来应募的都快把门槛踏平了,就是...”他挠挠头,“好些人看着不像匠人。”
名册上果然龙蛇混杂。有号称能造“木牛流马”的老秀才,有吹嘘会炼“点石成金”的江湖术士,还有个自称得过鲁班真传的哑巴——后来被发现是隔壁酒楼切墩的帮厨。
陆子铭看得哭笑不得。这招聘乱象让他想起前世创业时收到的奇葩简历。他现代人的管理神经开始隐隐作痛:“筛!按我定的三条标准筛:一有实绩,二有巧思,三背景清白。”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只见个青衣书生正与门房争执:“格物院岂能以出身取人?寒士亦有巧思!”
陆子铭闻声望去,见那书生虽衣衫褴褛,但双目炯炯有神,手中拿着个精巧的木制模型——竟是套微缩水利装置。
“让他进来。”陆子铭来了兴趣,“阁下懂水利?”
书生躬身作揖:“晚生徐光启,松江人士,偶读《泰西水法》,自制此器...”他展示的模型竟运用了齿轮传动,让王大锤看得眼都直了。
陆子铭心中巨震。徐光启?这不是历史上那个引进西方科学的大科学家吗?他强压激动,现代人的历史知识此刻成了最大金手指——虽然不能明说。
“徐先生可愿留下?”陆子铭尽量平静地问,“月钱三两,包食宿,研究经费实报实销。”
徐光启愣在当场。他原以为最多得几句夸赞,没想到直接录用。忽然他想起什么,赧然道:“只是...晚生还需带个徒弟,是个泰西人...”
角落里正在喝茶的葡萄牙人皮莱资突然呛住,连连摆手:“陆先生明鉴!我带来的可是正经钟表匠,不是那些...”他压低声音,“不是那些耶稣会的麻烦人物。”
陆子铭心中暗笑。这场景像极了外企hR担心员工带猎头跳槽。他大手一挥:“无妨!只要真有本事,红毛绿眼照样欢迎。”
于是格物院迎来首批怪才:除了徐光启,还有个终日埋首算筹的老账房,两个会烧琉璃的兄弟,甚至还有个自称会看风水的瞎子——后来发现他靠听声辨位找矿脉的本事确是一绝。
最让众人好奇的是那个西洋匠人。唤作安东尼的佛郎机人整日戴着面罩,说话瓮声瓮气,但手艺确实精湛。他改进的铣床让齿轮精度提高三成,就是老对着十字架念念叨叨让人发毛。
沈墨璃对这些新奇事物展现出异常兴趣。她身体稍好便常来格物院旁听,有次竟无意识地在沙盘上画出精准的抛物线——徐光启惊为天人,连说此女深谙格物之理。
陆子铭却暗自心惊。他现代人的知识让他认出那是基础物理曲线,但明代闺秀怎会懂得这个?沈墨璃的身世越发迷雾重重。
这日午后,格物院迎来首场“创新评审会”。陆子铭把现代路演模式搬来明代:每人一炷香时间展示发明,由大家投票决定研发经费分配。
场面顿时热闹非凡。老账房拿出个“自动算盘”差点把珠子崩到王大锤脸上;琉璃兄弟展示的“耐热琉璃”当场炸裂;倒是那瞎子用听声术找到的矿脉样本获得满堂彩。
压轴出场的是徐光启和安东尼合作的水力纺车模型。当清水流转带动纱锭飞旋时,连最老派的工匠都瞪圆眼睛——这效率抵得上五个熟手纺工!
“通过!”陆子铭当场拍板,“拨二百两专项经费!”
众人欢呼声中,唯有沈墨璃蹙眉盯着模型,突然轻声道:“传动轴再加个偏心轮,转速可提三成。”
满场寂静。徐光启猛地一拍大腿:“妙啊!怎没想到!”他激动得要去拉沈墨璃衣袖,被王大锤一把拦住。
安东尼突然摘下面罩,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他死死盯着沈墨璃,用生硬的汉语问:“姑娘师从何人?这分明是欧几里得之法...”
沈墨璃被看得发慌,下意识后退半步:“我...我不记得了...”她太阳穴突突地跳,零碎记忆如潮水涌来——父亲书房里那些古怪图纸,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番邦人...
陆子铭急忙打圆场:“沈姑娘近日读了些杂书,随口说说罢了。”他使眼色让王大锤送人回去休息,心中骇浪滔天。欧几里得?这时代有几个中国人知道这个名字?
夜里他独自翻检沈父遗物。在箱笼最底层发现本泛黄笔记,扉页写着古怪文字。他现代人的英语水平勉强认出是拉丁文标注的《几何原本》——历史上正是徐光启未来会翻译的着作!
烛火噼啪作响,陆子铭只觉得穿越以来建立的认知正在崩塌。沈墨璃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接触西方前沿科学?那些番邦人又与沈家有何关联?
突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他吹熄烛火悄声靠近,只见个黑影正蹑手蹑脚翻过墙头——看身形竟是白日里的安东尼!
那西洋匠人鬼鬼祟祟摸到沈墨璃窗外,从怀中取出个十字架状物件挂在窗棂上。月光照在那器物上,隐约可见刻着古怪符文。
陆子铭正待喝问,却见安东尼突然跪地祈祷,说的是葡萄牙语。他大学选修过葡语,勉强听出“保护”“圣殿骑士”“遗孤”等零碎词句。
待安东尼离去,陆子铭取下那十字架细看。金属表面刻着经纬线,竟是件精密航海仪器!他忽然想起现代看过的纪录片——这分明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性器物!
“东家!不好了!”孙猴子突然气喘吁吁跑来,“漕帮那些余孽聚在城外土地庙,说要...说要烧了咱们格物院!”
陆子铭心中一凛。白日才有人才突破,夜里就遭威胁,这时间点未免太巧。他将十字架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刺痛掌心。
看来这格物院招来的,不只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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