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蹲在檐下扇小药炉,忽听得屋里宝玉嘻嘻的笑声,夹杂着林姑娘又急又羞的啐声。
才要起身去看,却听一声——是宝玉喊头疼。忙掀帘进去,只见他拽着林姑娘袖子不放,脸上却煞白。
“该,阿弥陀佛!”林姑娘甩手要走,话音未落,宝玉突然纵身跳起,竟有三四尺高!我手里的蒲扇啪嗒掉在地上。他两眼发直,口内胡嚷:“我要死!拿刀来!”
“二爷魔怔了!”我急上前拉他,反被推个趔趄。林姑娘吓得扶门框发抖,小丫头们早一窝蜂去报老太太太太。
不过一盏茶功夫,园里就乱成沸粥。宝玉满院子找刀杖,太太们哭得瘫软在地。忽见琏二奶奶举着明晃晃的钢刀冲进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我魂飞魄散地躲到假山后——周瑞家带四五个婆子才把她捆住抬走。
正乱着,瞥见薛大傻子在人群里窜来窜去,一会扶薛姨妈,一会挡宝姑娘,冷不防瞧见林姑娘,竟酥倒在石榴树旁,眼直得活似吊死鬼。
我忙扯过猩红毡子给林姑娘披上,搀着她避到游廊后。
“袭人姐姐,”林姑娘冰凉的指尖抓住我手腕,“他方才还好好的……”话音未落,那头又闹起来:老爷们请的端公巫婆在做法事,黄纸符烧得满天飞;邢夫人娘家荐来的张真人把桃木剑舞得呼呼响。
待到夜里,两位主子竟都抬到太太正房。我守着宝玉替他擦汗,忽听他喃喃道:“袭人……把潇湘馆的竹叶茶沏来……”喜得我忙唤小丫头,却见他又昏沉过去,浑身火炭似的烫。
第三日上,连后事衣裳都备下了。我哭得眼泡肿痛,忽听赵姨娘在旁劝老太太:“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话没说完,老太太一口唾沫啐在她脸上:“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子!你们巴不得他死!”
正闹得不可开交,隐隐听得木鱼声。只见一个癞头和尚并跛足道人闯进来,那和尚鼻如悬胆目似明星,偏偏满头脓疮;道人一高一低踩着泥泞,却说能治邪祟。老爷取下通灵玉递去,那和尚擎在掌中长叹:
“青埂峰一别十三载矣……却因锻炼通灵后,便向人间觅是非。”
我挤在人缝里瞧见,那玉在和尚掌中竟透出温润光华——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奇景!待他们将玉悬在门楣上,吩咐三十三日不得让阴人冲犯。王夫人亲自坐镇守夜,我们丫鬟都在外间候着。
第四日黎明,里头忽然唤人:“熬米汤来!”我抢着捧碗进去,见宝玉眼睫微颤,凤姐也哼哼着要水喝。
一屋子人喜极而泣,忽听外间林姑娘念了声佛,宝姑娘嗤的笑起来:“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管讲经说法,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缘了。”
林姑娘摔帘子出去时,我正替宝玉掖被角。见他悄悄睁眼对我眨眨,低声问:“她可急坏了?”
我忍笑嗔道:“二爷这场魔障,倒把林姑娘的真心话逼出来了。”话音未落,忽见门楣上的通灵玉闪过一道霞光。
当夜我守在外间打络子,见平儿悄悄送来一碟糟鹅掌:“二奶奶清醒了,头句就问‘可伤着人没有’。”
我递茶时低声问:“那日姐姐夺刀时,可见着什么异象?”平儿脸色一白:“恍惚见个纸剪的人形贴在二爷床下……”
我们忙去搜查,果然在宝玉床褥底摸出个黄纸人,上面朱砂画符,还钉着几根头发。
平儿手抖得捧不住:“这……这不是赵姨娘身边小鹊的头发颜色么?”正骇异间,那纸人突然自燃,瞬间烧成灰烬。
窗外忽传来木鱼声,我追出去看,只见月色下那癞头和尚的背影,遥遥念着:“冤孽偿清好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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