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南宫景睿的拂袖而去,如同一声惊雷,在丞相府上空炸响,留下满地狼藉与人心惶惶。云汐瑶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与羞愤,双眼一翻晕厥过去,引得丫鬟婆子们一阵手忙脚乱,将她抬回了闺房。厅内宾客面面相觑,原本喜庆的归宁宴席,此刻气氛降至冰点。云崇文面色铁青,强撑着安抚了剩余宾客,草草结束了这场闹剧。他目光阴沉地扫过被青黛搀扶着、依旧一副懵懂无知模样的云芷凝,心头疑云密布,却又无从发作,只得拂袖转身,大步朝着书房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廊间回荡,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云崇文刚在书房紫檀木大书案后坐定,尚未从方才的混乱中理清头绪,书房门便被“砰”地一声撞开。只见云景逸一身酒气,锦衣玉袍皱巴巴的,发髻也有些散乱,显然是刚从某个烟花之地闻讯赶回。他脸上没有丝毫担忧,只有满腔的愤懑和不平。
“父亲!”云景逸连礼都未行,直接冲到书案前,双手撑在案上,通红的眼睛瞪着云崇文,“您就任由那个傻子在府里兴风作浪?她把瑶儿气得晕倒,连太子殿下都被她得罪了!我们云家的脸面今天都被她丢尽了!”
云崇文本就心烦意乱,见儿子如此不成体统,更是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放肆!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整日流连花丛,醉生梦死,还有脸来指责你妹妹?若非你平日不思进取,我云家何至于……”
“我是不思进取!”云景逸梗着脖子打断父亲的话,酒精和愤怒让他口不择言,“可我再怎么不成器,也比那个痴傻的肥女强!她除了给云家抹黑,还能做什么?当初就不该让她替嫁,现在好了,冲喜没冲成,反倒把祸水引回了家里!还有您,父亲,您为何要听信那傻子的胡言乱语,将姨娘禁足?姨娘这些年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为了一个傻女儿和一个老奴才的话,如此对待她?”
他这番话,字字句句都戳在云崇文的痛处,尤其是对赵月娥的维护,更让云崇文想起厅堂上那枚染血的玉佩和云芷凝关于“黑水水”的呓语,心中那点因禁足赵月娥而产生的微妙愧疚,瞬间被更大的疑虑和恼怒覆盖。他看着眼前这个被赵月娥“捧杀”得是非不分、只知享乐的儿子,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悲凉涌上心头。“逆子!你懂什么?府中之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给我滚回去好好反省!”
“反省?我反省什么?”云景逸冷笑连连,摇摇晃晃地指着门外,“该反省的是您!您偏心那个傻子,苛待真心为这个家付出的姨娘!您可知,若不是姨娘时常接济,替我打点,就凭您给的那点月例,我早就在外头让人笑话死了!您眼里只有您的官声、您的脸面,何曾真正关心过我们?”
这话如同一点火星,彻底点燃了云崇文积压的怒火。他霍然起身,指着云景逸的鼻子骂道:“接济?打点?她赵月娥拿什么接济你?还不是中饱私囊,克扣府中用度!我如今才想明白,为何府中账目时有不清,为何婉清当年的嫁妆不翼而飞!只怕都填了你们母子无底的挥霍!”
“您胡说!”云景逸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姨娘绝不是那样的人!她待我比亲生母亲还好!是您,是您纵容那个傻子污蔑姨娘!还有大哥,书呆子一个,只会装模作样!这个家,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没有容身之处?”云崇文气极反笑,“好,好得很!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若觉得赵月娥好,你就跟她过去!滚!给我滚出这个家!我云崇文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剧烈的争吵声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书房门外,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隐在阴影里。云芷凝由青黛“扶着”来“找爹爹讨糖吃”,恰好将父子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垂着眼睑,长睫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原来二哥云景逸对赵月娥的依赖已如此之深,深到蒙蔽了双眼,连基本的判断都已失去。而父亲云崇文,虽对赵月娥起了疑心,但多年的感情和信任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瓦解,此刻更多的还是被顶撞的愤怒和对儿子不争气的失望。灵泉在腕间微微发热,提醒着她这府中看似牢固的关系,实则早已布满裂痕。
云景逸被父亲那句“滚出这个家”彻底激怒了。他本就因赵月娥被禁足而心怀怨怼,此刻更是觉得父亲冷酷无情,偏心至极。他踉跄后退几步,脸上血色尽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好!我滚!这个乌烟瘴气的家,我早就待够了!”他狠狠一脚踹翻旁边的花梨木凳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您就守着您的官位,您的傻女儿过吧!我云景逸就算饿死街头,也绝不再回来求您!”
说完,他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书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穿过庭院时,他遇到闻声赶来的云景然。云景然试图拦住他:“二弟,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跟父亲说……”
“滚开!”云景逸一把推开云景然,眼中满是鄙夷,“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你们都是一伙的!”他径直冲向马厩,胡乱牵出一匹骏马,翻身而上,在夜色中狂奔出府,马蹄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长街尽头。
书房内,云崇文颓然坐回椅中,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看着被云景逸踹翻的凳子,满地狼藉,耳边回响着儿子决绝的话语,心中五味杂陈。是愤怒,是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和担忧。云景然走进书房,看着父亲疲惫的神情,默默地将凳子扶起,低声道:“父亲,二弟他只是一时冲动……”
云崇文摆了摆手,无力地打断他:“罢了,由他去吧。不吃点苦头,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然而,他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父子间的这场冲突,如同一把利刃,将丞相府表面维持的平静彻底割裂,内部的矛盾首次如此赤裸地暴露在人前。
而在府邸另一端的禁足院落里,消息灵通的赵月娥早已通过心腹周嬷嬷得知了书房发生的一切。听闻云景逸为她仗义执言甚至愤然离家,她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嘴角反而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
“蠢货,倒是比他那妹妹有用些。”她轻蔑地低语,手中捻动着一串佛珠,“闹吧,闹得越大越好。云崇文,你越是逼迫,逸儿就会越向我靠拢。”她深知,云景逸的离家,不仅进一步离间了云崇文与这个儿子的关系,也让云景逸更加依赖她这个“慈爱”的姨娘。这枚棋子,虽然废了,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还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嬷嬷,”她低声吩咐垂手侍立的周嬷嬷,“想办法给逸儿送些银钱去,别让他真受了委屈。再告诉他,姨娘这里,永远是他的家。”她要用温柔和“支持”,牢牢绑住这颗棋子。同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还有,给宫里递个话,就说……大小姐归宁,言行无状,冲撞太子,更引得丞相父子反目。请皇后娘娘……早作定夺。”
她要将云芷凝今日的“战绩”夸大其词,借皇后之手,给云芷凝和九王府施加更大的压力。丞相府的混乱,正是她重新攫取权力、打击异己的绝佳机会。风雨欲来,这深宅大院的斗争,因云景逸的离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向着更深远、更凶险的方向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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