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余音绕梁。册封皇后的盛大典礼刚刚结束,那象征着母仪天下的九龙四凤冠尚在林清玥发间闪耀,百官朝贺之声犹在耳畔。然而,齐珩并未让这庆典的热烈气氛仅仅停留在仪式之上。他牵着林清玥的手,并肩立于丹陛之巅,面对尚未散去的文武百官、宗室亲贵,做出了一个足以载入史册、震动朝野的决定。
内侍总管展开一道明黄圣旨,以庄重而洪亮的声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方,赖皇后苏氏(云裳)贤德辅佐,内治肃清。为体上天好生之德,念及六宫嫔御深居宫闱,多有青春虚度者,朕心恻然。特旨:即日起,裁撤六宫,未曾承宠之嫔御,皆赐还本家,厚给妆奁,允其自行婚配,全其天伦。朕在此昭告天下,自即日起,永不纳妃,以安皇后之心,亦明朕独钟一人之志。钦此——”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裁撤六宫,永不纳妃!这是历代帝王从未有过的举措!一些守旧的老臣面露惊愕,欲要出列谏言,但抬头看到皇帝与皇后紧握的双手,以及皇帝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再想到慕容家覆灭的前车之鉴,终究是将话咽了回去。而更多寒门出身的官员,尤其是感念林清玥献上火墙、良种等惠民之策的臣子,则暗暗点头,认为此乃陛下重情重义、不耽女色之明证。
圣旨迅速传遍后宫。那些自入宫以来便如同隐形人一般、从未见过天颜的低阶嫔妃、才人、采女,初闻时是难以置信,待确认后,便是巨大的狂喜与解脱!她们跪在各自的宫苑中,向着坤宁宫的方向叩首谢恩,许多人都激动得泣不成声。原本以为要在这深宫高墙内寂寞终老,如今竟能重获自由,归家另觅良缘,这简直是再造之恩!一时间,后宫各处充满了感激涕零之声,宫人们忙着协助这些女子整理行装,发放赏赐,一派不同于以往压抑的、带着希望的生息。
而如何处理几位已有位份、且育有皇子公主的高阶妃嫔,则更需要林清玥的智慧与胸怀。
永和宫内,德妃李氏听闻旨意,心中虽早有预感,仍不免有些空落。 她正望着窗外景仁宫的方向出神,皇后懿旨已到。
“奉皇后懿旨:德妃李氏,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抚育四皇子有功,与中宫同心同德。着晋封为德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位同副后。赐居景仁宫,钦此。”
李氏愕然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贵妃!协理六宫!位同副后!更赐居景仁宫——那是皇后居住了许久、充满了她与皇帝温馨回忆的地方,亦是皇后崛起之地,其象征意义非同一般。这不仅仅是位份的晋升,更是无与伦比的信任与荣宠。
她慌忙接旨谢恩,眼眶已然湿润。传旨女官含笑低语:“皇后娘娘让奴婢转告德贵妃娘娘,景仁宫的一草一木皆如旧,望娘娘住得舒心。日后六宫琐事,还需娘娘多多费心,娘娘便可安心养胎。”
李氏瞬间明白了林清玥的深意。这是将实际的宫权交托给她,让她有名有实,更是将最珍贵的“信任”毫无保留地给予了她。她紧紧握住懿旨,心中充满了感激与责任,暗自发誓,定要替云妹妹打理好后宫,让她无后顾之忧。
长春宫内,贤妃柳若湘静静地听着旨意,脸上无悲无喜。 她早已料到慕容家倒台后,自己的处境会变得微妙。她曾试图挑拨德妃,未能成功,更知皇后手段非凡,自己那点心思在其面前恐怕无所遁形。与其留在宫中战战兢兢,不如为自己,也为儿子睿思,寻一条清净之路。
她主动上书,自请离宫,前往京郊皇家寺院“慈航静斋”带发修行,为大齐江山、为陛下皇后凤体安康、亦为自己儿子的平安喜乐祈福。
林清玥准其所请,并特意在其离宫前,于坤宁宫召见了她。
“贤妃姐姐深明大义,本宫感佩。”林清玥语气平和,“慈航静斋环境清幽,正合修行。姐姐放心前去,三皇子在皇子所,本宫会命人妥善照料,一应用度皆按皇子份例,绝不会短缺。至于姐姐在寺中的用度,亦按贵妃份例供给,以示皇家恩典。”
柳若湘闻言,深深一拜。她听懂了皇后的承诺——不会因她之过牵连睿思,并且保留了她们母子的尊荣。这一刻,她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开,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青灯古佛,或许正是她最好的归宿。“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她抬起头,眼中是真诚的释然。
缀霞阁中,慧嫔周氏搂着身体日渐好转的二公主齐星瑶,心中忐忑。 她性情淡漠,不争不抢,只求女儿平安。
懿旨到来,晋封她为慧妃,仍居缀霞阁,专心抚养二公主。
周氏愣了片刻,随即涌上巨大的欣慰。她所求不多,能保住妃位,安心抚养女儿,已是天恩。她拉着星瑶跪下,郑重谢恩。星瑶如今面色红润,乖巧地跟着母亲行礼,小声说:“谢谢皇后娘娘。”周氏知道,这是皇后念在她昔日求助调理公主的情分上,给予的安稳。这份安稳,对她而言,重于千金。
而对于贵妃赵飞燕,林清玥则保持了其原有的地位与尊荣。 赵飞燕育有二皇子齐武阳,且赵家军功卓着,地位超然。林清玥亲自前往贵妃宫中,言辞恳切:
“贵妃姐姐深明大义,教养二皇子有功,武阳如今在军中历练,前途无量。姐姐在宫中地位尊崇,一切照旧,望姐姐安心。”
赵飞燕本已做好被边缘化的准备,见皇后如此尊重,心中感慨,亦郑重回礼:“皇后娘娘放心,臣妾知晓分寸,定当谨守宫规,尽心教养皇子。”她知道,这是皇后在维持后宫势力的平衡,亦是给予她和赵家的体面。她乐得清静,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儿子齐武阳身上。
后宫格局,就此尘埃落定。德贵妃掌权,贤妃出家,慧妃安居,贵妃尊荣不变,其余妃嫔遣散。曾经为了争宠暗流涌动的后宫,风气为之一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平和与秩序。
最后,是关于长公主齐月华的安置。慕容婉如已死,慕容家覆灭,这个十五岁的少女,身份变得尴尬而敏感。她继承了母亲的骄纵,又带着被父皇维护过的感激,以及对林清玥这个“胜利者”复杂的敌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林清玥将她召至坤宁宫。看着眼前这个眉眼间带着倔强与不安的少女,林清玥心中并无厌恶,只有一丝怜悯。
“月华,”她唤其名,语气平和,“你母亲之事,已矣。你是大齐的嫡长公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本宫已为你挑选了几位稳重知礼的嬷嬷,今后由她们照顾你的起居,教导你宫中礼仪、持家之道。待你年满十六,你的婚事,本宫与陛下会尊重你自己的心意,为你择一良配,绝不勉强。”
齐月华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挣扎。她恨林清玥“夺走”了父皇全部的宠爱,间接导致了母族的覆灭,可她又清晰地记得,是父皇和……眼前这个女人,阻止了她被当作棋子嫁入慕容家。如今,这个女人掌权,非但没有苛待她,反而给了她未来自主婚配的承诺……
她咬着唇,半晌,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儿臣,谢母后恩典。”这一声“母后”,叫得极其艰难,却也意味着一种无奈的接受和关系的破冰。
站在一旁的齐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紧紧握住林清玥的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深情。她不仅实现了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更以如此智慧与仁厚的方式,妥善安置了所有旧人,稳定了后宫,消除了所有潜在的风险与非议。从此,他可以与她毫无隔阂地并肩,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前朝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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