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遗忘坟场”核心区域那种充满恶意的死寂,而是一种消耗殆尽后的、冰冷的虚无。
我们漂浮在一块相对巨大的、冰冷的小行星碎片上,如同宇宙中的尘埃。微型推进器的燃料已所剩无几,只能用于最必要的姿态调整。生命维持系统的能源指示灯闪烁着令人心焦的红色,预计剩余时间不足四十标准时。
隼的伤势是最令人担忧的。黑暗能量的侵蚀虽然被暂时抑制,但缺乏有效的治疗设备和纯净能量,伤口依旧在缓慢恶化,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以节省体力。博士在有限的资源下,尝试用各种方法稳定她的情况,但收效甚微。
堡垒沉默地坐在隼的身边,如同一尊守护的石像,他那面布满裂痕的塔盾横在膝前,灵光黯淡。苏婕则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修复受损的通讯设备,试图捕捉任何一丝来自守夜人组织或盟友的信号,但回应她的只有宇宙背景辐射的沙沙声。
我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手中紧握着那块变得异常冰凉的橡皮。过度使用契约力量的反噬如同附骨之疽,灵魂层面的虚弱感让我连集中精神都变得困难。口袋里的导航仪也彻底沉寂,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绝望,像周围的寒冷一样,无声地渗透。
我们阻止了灾难,却迷失在了文明的坟场边缘,弹尽粮绝,濒临绝境。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口循环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倒计时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意识有些模糊,几乎要沉入黑暗时,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视觉也非听觉的 感应,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我心湖中荡开了一圈涟漪。
那感应……来自我手中的橡皮。
它依旧冰凉,但内部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极其缓慢地 搏动,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伴随着这微弱的搏动,一些更加破碎、更加模糊的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感知。
· ……坐标……偏移……‘回响之厅’……
· ……庇护所……短暂的……知识……代价……
· ……小心……看守者……非生非死……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意义不明,但它们确实存在!是橡皮在极度虚弱状态下,本能地捕捉并传递出的信息?还是“万古之契”本身,在通过它这最后的碎片,向我们这些濒临绝境的守护者,透露一线生机?
“‘回响之厅’?”我挣扎着集中精神,捕捉到这个相对清晰的词汇,低声念了出来。
苏婕立刻抬起头,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回响之厅’?你从哪里听到的?”
“橡皮……它好像在……传递信息……”我断断续续地将感知到的碎片说了出来。
苏婕立刻在自己的战术平板上快速检索,那是连接着守夜人加密数据库的便携终端,即使在这里,或许也能调用一些基础信息。
“找到了!”几分钟后,苏婕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回响之厅’……在守夜人的古老记载中有所提及,那是一个传说中的中立避难所,据说存在于某个现实结构的夹缝中,由一位被称为‘看守者’的神秘存在维持。它向所有迷失于虚空的旅人开放,提供短暂的庇护和知识交换,但……需要支付‘代价’。”
庇护所!知识交换!
这无疑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修复伤势,补充能源,找到归途的方法!
“坐标呢?有坐标吗?”博士急切地问。
苏婕摇了摇头:“记载中没有具体坐标,只说它‘随缘而现,应需而开’。”她看向我手中的橡皮,“看来,你的‘信物’,就是那把‘钥匙’。”
希望重新燃起,尽管微弱。
我们必须找到这个“回响之厅”!
我闭上眼睛,将所有残存的精神力,都投入到与橡皮那微弱搏动的连接中。我不再试图索取力量,而是像倾听一个垂危者的呓语,仔细分辨着那些破碎意念中可能蕴含的指引。
……感知……空间的……褶皱……遵循……共鸣……
我努力理解着。空间的褶皱?是指那些不稳定的空间结构吗?遵循共鸣?是橡皮与那个“回响之厅”之间的共鸣?
我尝试着,将橡皮那微弱的搏动,如同声呐般,向着周围虚无的空间“发射”出去。
一次,两次……
精神力在飞速消耗,意识越来越模糊。
就在我即将再次昏厥过去时,终于,在某个特定的方向,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橡皮同源的 秩序共鸣!
那共鸣来自远处一片看似普通的、漂浮着细小冰晶和尘埃的星云残骸!
“那边!”我猛地指向那个方向,用尽最后力气说道。
苏婕毫不犹豫,立刻启动了所剩无几的推进器燃料,操控着我们脚下的小行星碎片,朝着我指引的方向缓缓漂去。
堡垒将隼小心地背在身后,博士则收集着所有还能使用的设备和资源。
我们如同在黑暗大海中看到灯塔光芒的遇难者,朝着那渺茫的希望,开始了最后的、艰难的漂流。
目标——“回响之厅”。
而那个需要支付的“代价”,以及神秘的“看守者”……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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