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朔方西北边境,本该是草木萌发、牧民转场的祥和景象。但今年,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紧张。秀姑派出的斥候像警惕的猎鹰,日夜巡视着边境线,尤其是那些通往西戎腹地的山谷隘口。
这日清晨,天色微熹,位于边境最前沿的“黑石堡”屯田点刚刚升起炊烟。负责此地防务的是神射营的一名队正,名叫马六,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像往常一样带着一队士兵在堡墙巡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雾气氤氲的山峦。
突然,地平线上扬起一片不寻常的尘土。不是商队缓慢移动的烟尘,而是快速、密集的马蹄践踏形成的沙暴!
“敌袭!是西戎骑兵!敲警钟!”马六瞳孔一缩,厉声大吼,同时抄起了身边的硬弓。
“铛!铛!铛!”急促的警钟声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堡内正在吃饭、准备下田的士兵和屯民立刻扔下碗筷,按照平日演练过无数次的方式,迅速行动起来。青壮屯民协助老弱妇孺躲进坚固的地窖或堡内核心石屋,而所有能拿动武器的士兵则迅速登上堡墙,弓箭上弦,滚木礌石准备就绪。
几乎是警钟响起的同一时间,几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哨音从不同方向射上天空——这是外围暗哨发现敌情后发出的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
来的正是秃发兀术派出的五千“精锐”。领军的万夫长名叫赫连阿莫,是秃发兀术的妻弟,以勇猛凶残着称。他本以为这次突袭会像以往劫掠那些防备松懈的边镇一样,一个冲锋就能拿下这个看起来并不算大的屯堡,然后尽情烧杀抢掠。
然而,当他看到堡墙上迅速集结、严阵以待的守军,以及那明显加固过的堡墙和壕沟时,心中掠过一丝诧异。这些朔方军,反应怎么这么快?
“冲!踏平这个寨子!里面的粮食和女人都是你们的!”赫连阿莫挥刀怒吼,试图用赏格激励士气。数千西戎骑兵发出野性的嚎叫,如同潮水般向黑石堡涌来。
但他们很快就尝到了苦头。堡墙上的朔方军士兵,尤其是马六率领的神射手,射出的箭矢又准又狠,专门瞄准马匹和冲在前面的骑士。改良后的弩机射程更远,穿透力更强,西戎骑兵惯用的皮盾难以完全抵挡。同时,堡墙上预留的射击孔和垛口,也为守军提供了良好的防护。
第一波冲锋在丢下几十具人马尸体后,狼狈地退了回去。
“放箭!压制他们!”赫连阿莫气得哇哇大叫,命令骑兵下马,用弓箭与堡上对射。但仰攻本就吃亏,朔方军又占据地利,对射中西戎人并没占到多少便宜。
就在赫连阿莫焦躁不已,准备不惜代价强攻时,他身后侧翼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和震天的喊杀声!
“不好!中埋伏了!”赫连阿莫大惊失色。
只见胡煊率领的朔方骑兵,如同鬼魅般从一侧的山谷中杀出!他们并未直接冲击西戎军主力,而是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向了西戎军的侧后翼——那里是他们的备用马匹和辎重堆放地!
几乎同时,另一侧,石勇的陷阵营士兵如同钢铁洪流,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从预设的隐蔽阵地中出现,正面压向因为攻城受挫而阵型有些散乱的西戎军。赵二郎的神射营则占据了附近的高地,箭雨如同长了眼睛般覆盖西戎军的指挥核心区域。
这正是林鹿和墨文渊根据情报制定的“诱敌深入,预设战场,两翼夹击”的战术。黑石堡就是一个诱饵,吸引西戎主力来攻,而朔方军的主力则早已悄悄运动到战场周围,张网以待!
赫连阿莫的军队瞬间陷入了三面受敌的绝境。攻城不下,侧翼被骑兵骚扰截断,正面又被重步兵步步紧逼,指挥系统在精准的箭雨打击下陷入混乱。西戎骑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和冲击,一旦被限制在狭小地域,陷入混战,其战斗力便大打折扣。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赫连阿莫试图组织突围,但胡煊的骑兵死死缠住他的后路,石勇的陷阵营如同铁砧般一步步挤压。赫连阿莫本人也在混战中被赵二郎一箭射中肩膀,跌落马下,随即被涌上的朔方士兵乱刀砍死。
主将阵亡,西戎军彻底崩溃,残兵败将四散逃窜,被朔方军骑兵一路追杀,伏尸数十里。
当林鹿在周沁、墨文渊等人陪同下,来到已是硝烟弥漫的黑石堡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收缴战利品,看押俘虏。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一时难以散去。
马六身上带着几处轻伤,但精神振奋,上前禀报:“林帅!来袭西戎五千骑,被我军斩杀超过两千,俘虏八百余,溃散无数!缴获战马、兵甲无算!我军伤亡不到三百!”
林鹿看着堡墙上那些疲惫却目光坚定的士兵,看着堡内虽然受惊但安然无恙的屯民,重重地拍了拍马六的肩膀:“打得好!黑石堡上下,皆记大功!”
他又转向胡煊、石勇、赵二郎等将领:“诸位将军用命,将士效死,方有此大捷!此战,足以让秃发兀术肉疼很久,也让那些暗中窥伺之辈,好好掂量掂量!”
墨文渊补充道:“主公,此战俘虏中,或许有知晓薛瑾与西戎勾结内情者,需仔细审讯。此外,缴获的西戎兵甲,其中必有来自河西的制式装备,这是薛瑾暗中资敌的铁证!”
林鹿点头,眼中寒光一闪:“不错!把这些证据都给我整理好!将来,总有和薛瑾老儿算总账的一天!”
朔方军以一场干净利落的反击战,再次证明了自身的实力。消息传开,天下震动。河西节度使薛瑾在凉州府中听到战报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精心策划的“驱狼吞虎”之计,不仅没能消耗林鹿,反而折了西戎一把尖刀,更可能暴露了自己。而其他各方势力,对朔方林鹿的评价,不得不再次提升一个等级。
这个春天,朔方军的根基,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变得更加坚实。而一个名叫赫连勃勃的年轻西戎百夫长,是赫连阿莫的侄子,在混乱中侥幸逃脱,他回头望了一眼黑石堡的方向,将无尽的仇恨和“林鹿”这个名字,深深烙在了心底,消失在了北方的荒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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