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覆盖了朔阳城,给这座边塞雄城增添了几分素净。将军府内,却因一桩喜事而暖意融融。
周沁被诊出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消息传出,林鹿大喜过望,虽未大肆庆贺,但眉宇间的笑意却藏不住。他当即下令,周沁静心养胎,内府一应琐碎事务暂交杜衡、裴文多加承担,只遇大事方需禀报。府中上下对这位温婉持重、劳苦功高的夫人亦是真心祝福,照料得无微不至。
兰台之内,炭火烧得温暖。周沁靠坐在软榻上,小腹尚平坦,脸上却已笼罩着一层母性的柔光。林鹿难得闲暇,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着话,气氛温馨。
然而,这份喜悦与温馨,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另外两人心中漾开了复杂的涟漪。
郑媛媛得知消息时,正在校场督导凤翔营操练。她动作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甚至朗声笑着向周围道贺,但握着剑柄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收紧。她与林鹿相识于危难,并肩作战,情意早定,更在落霞坡许下终身。如今周沁姐姐有孕,她自然为其高兴,但内心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焦急却也悄然滋生。她郑媛媛,难道就不想为心爱之人孕育子嗣吗?
云裳在兰台听闻喜讯,亦是怔忪了片刻。她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文书,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覆雪的梅枝,轻轻叹了口气。她与林鹿的结合,始于政治权衡与乱世相依,但日久相处,那份欣赏与依赖早已悄然变质。她虽贵为公主,却也是女子,眼见周沁有孕,林鹿那般欣喜,心中那份隐秘的期盼与一丝落寞,便难以抑制地涌了上来。
是夜,林鹿难得没有处理公务,在书房翻阅兵书。郑媛媛一身利落骑装,未通传便径直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校场的寒气。
“将军。”她唤了一声,声音不似平日清亮。
林鹿抬头,见她神色间有一丝罕见的别扭,放下书卷,温声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可是有事?”
郑媛媛走到书案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带着她一贯的直率,却又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周姐姐有孕,我……我很为她高兴。”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只是,将军……你何时也给我和云裳妹妹一个孩儿?”
如此直白的询问,让林鹿一时愕然,随即失笑。他起身走到郑媛媛面前,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模样,心中既觉好笑又生怜意。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未化的雪粒,低声道:“媛媛,子嗣之事,讲究缘分,急不得。你与云裳,在我心中分量,与沁儿一般无二。”
“我知道。”郑媛媛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只是……看你对周姐姐那般小心呵护,我……”她终究说不出“羡慕”二字。
林鹿心中了然,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郑媛媛身体先是一僵,随即软化下来,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心中的那点焦躁似乎被抚平了些许。
“乱世未平,我肩头担子沉重,有时难免疏忽了你们。”林鹿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待局势稍定,我必不会辜负你们任何一人。”
与此同时,云裳独自在灯下做着女红,却有些心不在焉,针尖几次险些刺到手指。侍女轻声禀报:“殿下,将军往郑将军院子方向去了。”
云裳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恢复自然,淡淡道:“知道了。”她放下针线,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清丽的容颜,指尖轻轻拂过脸颊。她不像郑媛媛那般可以纵马持枪,直抒胸臆,她所能做的,便是将这份心思深埋,以才华与智慧,在这朔方站稳脚跟,或许……方能在他心中占据更重的位置。
兰台喜讯,如同冬日暖阳,照亮了朔方的前路,却也在这凤阁之中,投下了微妙的光影。子嗣传承,关乎势力稳固,亦牵动女儿心肠。在这乱世之中,情感与权谋,个人与大局,总是如此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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