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寨的捷报如同强心剂,暂时驱散了朔方上空的阴霾,但胜利的喜悦很快便被巨大的伤亡和损耗所冲淡。朔阳城内,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子弟参军,此番西线血战,阵亡者名单之长,令人触目惊心。城内白幡处处,哭声不绝,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将军府内,气氛肃穆。林鹿看着杜衡呈上的初步统计文书,眉头紧锁。鹰扬寨守军阵亡超过八千,伤者近万;石勇的援军也损失了两千余人。这几乎是朔方常备军力的三分之一!更不用说消耗的军械物资,几乎掏空了小半府库。
“抚恤之事,必须即刻办理,标准就按最高规格来,绝不能让将士们流血又流泪。”林鹿沉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阵亡者家属,免三年赋税,其子女由官府供养至成年。”
“属下明白,已着手在办。”杜衡躬身应道,脸上也带着悲戚。
周沁强撑着产后不久的身子,亲自过问抚恤银钱的发放和伤员药材的调配,她温婉而坚定的身影,成了稳定后方人心的重要力量。云裳则带领文吏,日夜不休地核对阵亡者名录,撰写碑文,操办集体祭奠事宜,以其公主身份,极大地安抚了军属的悲恸。
郑媛媛虽因身孕不便过多操劳,但也让荆叶将暗羽卫搜集到的、关于西戎此次进攻的详细战报和兵力损失估算整理出来,供林鹿和墨文渊参考。
“秃发乌维此次虽退,但其本部精锐损失不大,主要折损的是附庸部落的兵力。”墨文渊分析着战报,神色并未放松,“据‘孤狼’回报,秃发乌维退回王庭后,大肆清算那些作战不力的部落首领,手段酷烈,其内部矛盾恐将进一步激化。但此人报复心极重,待其整合内部后,必会再次南侵。”
林鹿点头:“西戎之患,远未根除。我军经此一役,急需休整补充。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兵力,加固防线。”
“兵员补充倒还好说,”胡煊(已从鹰扬寨返回朔阳述职,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接口道,“朔方民风彪悍,适龄青壮招募不难。关键是……经历过血战的老兵折损太多,新兵训练成型尚需时日。而且,军械,尤其是箭矢、弩机损耗巨大,星晚姑娘那边的工坊,恐怕要全力运转才能跟上。”
提到星晚,林鹿问道:“星晚那边情况如何?”
墨文渊回道:“星晚姑娘已督率工坊日夜赶工,但精铁、牛筋等原料消耗甚巨,库存已然不多。与北庭、陇右的贸易需加大力度,尤其是精铁和皮革。”
“准。”林鹿道,“另外,派人联系薛铭,看看他那边能否提供些原料,价格可以适当提高。”他深知薛铭此刻也需要休养生息,大概率会同意这笔交易。
就在众人商讨善后与重整事宜时,荆叶悄无声息地走入,对郑媛媛低语了几句。郑媛媛脸色微变,对林鹿道:“将军,暗羽卫发现,河西薛铭近日秘密调动了部分兵力,向与我朔方接壤的边境移动,虽然动作不大,但意图不明。”
林鹿眼神一冷:“薛铭……他果然不会安分。是想趁我虚弱,试探一番吗?”
墨文渊摇扇道:“未必是试探,或许只是自保。我朔方新挫西戎,声威正盛,他此时不敢轻举妄动。更可能的是,他担心西戎败退后,我军会顺势将矛头指向他,故而陈兵边境,以示戒备。”
“加强监控即可,暂不必理会。”林鹿做出判断,“如今我们与西戎皆需喘息,与河西维持现状,对我们有利。”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薛铭如同一头蛰伏的饿狼,绝不会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朔方与河西之间那脆弱的和平,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战后余殇未愈,各方暗流已然涌动。朔方在血与火中艰难前行,既要舔舐伤口,恢复元气,又要时刻警惕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这乱世,从未给予任何人长久安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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