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林鹿亲率三万大军东进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河西各地,也传到了正焦头烂额的凉州城。
凉州,节度使府(如今已是张骏主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张骏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下方,以王琰、李飞为首的武将和以程立为首的文官分列两侧,人人面色沉重。
“诸位都已知晓,”张骏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朔方林鹿,率精兵三万,已出朔阳,兵锋直指我河西!其麾下陈望,亦率三千骑兵东出陇山,威胁姑臧!东西夹击,来者不善啊!”
他话音刚落,武将队列中便爆发出愤慨之声。
“林鹿小儿,安敢如此!”王琰须发皆张,怒喝道,“趁我河西之危,行此落井下石之举!大帅,末将愿请兵迎战,定叫那林鹿有来无回!”他刚被任命驰援删丹对抗陇右马越,此刻闻听朔方来犯,更是怒火中烧。
李飞也上前一步,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战意:“张帅!朔方军虽号称精锐,然我河西儿郎亦非孱弱!末将愿率骑兵,于其半渡之际击之,或沿途设伏,必可挫其锐气!”
众武将纷纷请战,一时间堂内充满了同仇敌忾的气氛。他们或许内部有纷争,但在外敌入侵面前,军人的血性被激发了出来。
然而,文官队列却是一片沉默。程立脸色苍白,他深知如今河西是多线作战,兵力捉襟见肘。他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忧虑:“张帅,诸位将军,请暂息雷霆之怒。如今我河西,北有北庭贺连山虎视眈眈,西有陇右马越猛攻删丹,东面河东卫铮陈兵黄河,若再与朔方林鹿主力硬拼,四面受敌,恐……恐有倾覆之危啊!”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将头上。现实是残酷的,河西的兵力分散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内部还因权力交接而暗流涌动,确实难以集中力量应对朔方的主力。
张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何尝不想与林鹿决一死战?但作为如今河西的掌舵人,他必须权衡全局。
“程先生所言,不无道理。”张骏沉声道,“然,朔方兵锋已至,岂能坐视不理?林鹿此来,必是看准我河西内忧外患,欲一举吞并!若让其长驱直入,军心民心皆溃,则大势去矣!”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河西地图前,目光锐利:“王琰!”
“末将在!”
“你驰援删丹之令不变!陇右马越,必须挡住!不仅要挡住,还要伺机反击,打出我河西的威风!让慕容岳知道,我河西不是软柿子!”
“末将领命!”王琰抱拳,眼中凶光闪烁。
“李飞!”
“末将在!”
“你北上永昌,监视北庭贺连山部。贺连山勇猛,但北庭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马渊也未必真想与我河西死磕。你部以威慑、周旋为主,避免大规模冲突,但要牢牢盯死他!绝不能让北庭骑兵南下!”
“末将明白!”
安排完东西两线,张骏的目光最终落在东部,朔方主力来的方向。
“至于朔方林鹿……”张骏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几个关隘,“传令威武城、苍松陉、休屠泽沿线守将,依托险要,深沟高垒,坚壁清野!绝不可贸然出战,给朔方野战歼敌的机会!我们要利用城池和地形,层层阻击,消耗其兵力、锐气和粮草!”
他看向程立:“程先生,与北庭、河东的接触不能停!甚至可以……适当让步,许以重利,务必使其暂缓进攻,或至少保持中立!尤其是河东柳承裕,他性格谨慎,或可争取!”
“下官明白!”程立连忙应下。
“此外,”张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令各地守军,警惕朔方细作!凡有形迹可疑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稳定内部,尤为重要!”
一道道命令从凉州城发出,河西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张骏的强行整合下,开始艰难地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各地烽烟相继燃起,军队调动频繁,百姓惶恐不安。
河西大地,已然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边所有势力都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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