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时节,绵雨霏霏。一场午后的骤雨过后,青石板路上积水潋滟,倒映着低垂的天空,如同一面模糊的镜子,映照出时间扭曲的痕迹。
苏明远负手而立,望着院中雨后的残花,心事如这水洼般难以平静。自那场诗会风波过去已有三日,张学政的敌意和那本神秘的《江南文集》仍如阴影般笼罩着他。县试在即,这场无妄之灾不禁让他心绪不宁。
先生,今日不去私塾授课吗?王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今日休沐。苏明远回过神来,正好我有些衣物需要清洗,想借此机会整理一番。
王婆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先生要亲自洗衣?这等粗活,何必劳动您的金贵手?老身可代劳。
苏明远摇头微笑:无妨,正好借此舒展筋骨。只是不知村中何处可以洗濯?
西头那口大井水质最好,村人多在那洗衣。王婆依然有些不解,只是先生从前从不亲为这等活计,如今何故......
病后心境有变,不喜过于依赖他人。苏明远随口解释道,王婆不必挂心,我去去就回。
他提着装满待洗衣物的竹篮,向村西走去。路上,他不禁思索着现代与古代生活的巨大差异。在现代,洗衣机、自来水都是理所当然的便利;而在这里,最基本的洗漱都成了一项技术活。这是他穿越至今,仍难以完全适应的部分。
村西的大井坐落在一片开阔地上,井台用青石砌成,井栏已被千百双手摸得光滑发亮。井边设有几个石砌的洗衣池,此时已有几位村妇在那忙碌。
苏明远略显尴尬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她们的洗衣方式——先在井中汲水,倒入洗衣池,然后用一种像肥皂一样的物质揉搓衣物,再反复捶打冲洗。整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颇费工夫。
他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一个较为偏僻的洗衣池,开始照猫画虎地模仿。然而,理论和实践之间的鸿沟很快显现——他不知道如何掌握力度,衣物时而搓洗不净,时而又揉搓过度。那块据说是用草木灰和油脂制成的,在他手中显得格外不听使唤,滑溜溜地四处乱窜。
先生这是在做什么?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明远回头一看,是村中常来私塾听课的李婶,正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李婶安好。他尴尬地笑笑,在下不过是洗些衣物。
先生何须亲自动手?李婶不可思议地说,读书人的手是用来翻书写字的,这等粗活,应交给下人或妇人去做。先生莫不是......缺银钱雇佣杂役?
非也非也。苏明远连忙摆手,只是偶感闲适,想体验一下寻常生活。
李婶将信将疑,但也没多问,只是热心地走上前来:先生若真要洗,也不是这般法子。您这样搓,布料很快就会损坏。来,看我示范。
在李婶的指导下,苏明远学会了正确的搓洗方法——先用温水浸泡,再用皂角轻轻揉搓,最后用清水漂洗。整个过程看似简单,却有不少技巧。
多谢李婶指点。他真诚地道谢,原来洗衣也是一门学问。
先生说笑了。李婶笑道,这不过是妇人们的日常罢了。说起来,先生前几日去县城参加诗会,可有什么趣事?村里人都在传,说您的诗才惊艳了一众文人雅士呢。
苏明远心中一沉。看来那场诗会的消息已经传回村中,只是不知传言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是寻常雅集,何足挂齿。他轻描淡写地回应,不愿多谈那场不愉快的经历。
就在二人交谈间,井边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几位村妇在争夺洗衣位置,互不相让。眼看争执越来越激烈,甚至开始推搡起来。
这几日干旱,井水渐少,大家都想早些洗完。李婶低声解释,每到这时节,总免不了一番争执。
苏明远点头理解。在物资匮乏的古代,即便是一口水井也可能成为纷争的源头。这让他想起了现代社会的资源分配问题,只是表现形式更加直接而原始。
何不按序排班?他提议道,每人限定时间,用完便换下一位,岂不皆大欢喜?
先生的意思是......李婶若有所思。
譬如每人半个时辰,先来者先用,后到者依次排队。苏明远解释道,如此一来,既公平又有序,何须争执?
李婶眼前一亮:先生此言有理!我这就去与她们说。
在李婶的协调下,村妇们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纷争平息。她们惊讶于这个简单却实用的方法,纷纷向苏明远投来敬佩的目光。
苏先生不愧是读书人,连洗衣这等小事都能想出好法子。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赞叹道。
苏明远谦虚地笑笑,心中却有些苦涩。这种在现代社会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排队制度,在这个时代竟显得如此新奇。这再次提醒了他,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多么遥远而陌生的世界。
洗完衣物,他在井边拧干衣服,准备回家晾晒。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意外的访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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