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神都的喧嚣渐远,官道两旁的杨柳已抽出嫩绿的新芽。狄仁杰轻车简从,只带了李元芳、如燕并几名贴身侍卫,离了洛阳,一路向南,往江州方向而去。此行的明面理由是巡察地方吏治,暗里,也是想顺道去看看那位身处江州、命运多舛的学生——林永忠。
马蹄踏着官道的尘土,车轮辘辘。狄仁杰坐于车内,闭目养神,脑中却思索着近年来各地呈报的卷宗,尤其留意江州左近的风闻。李元芳骑马护卫在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如燕则时而策马前行探路,时而回到车旁,与狄仁杰说些沿途见闻。
这一日,行至汝州地界。天色向晚,众人便在一处名为“清水驿”的官驿住下。驿站不大,但还算整洁。驿丞见是京中高官,自是小心伺候,不敢怠慢。
用罢晚膳,狄仁杰正于房中饮茶,忽听驿馆外传来一阵喧哗哭喊之声,其间夹杂着官差的呵斥。
“元芳,去看看外面何事喧闹。”狄仁杰吩咐道。
李元芳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来,眉头微皱:“大人,是一群本地乡民,抬着一具尸体,在驿馆外喊冤,说是要告本县的县尉草菅人命,逼死良民。驿丞和差役正在驱赶他们。”
“草菅人命?”狄仁杰站起身,“走,出去看看。”
驿馆门外,灯笼昏暗的光线下,十几名衣衫褴褛的乡民跪倒在地,悲声哭泣。他们中间放着一块门板,上面用白布盖着一具尸体。一名驿丞和几名差役正横眉怒目地驱赶:“去去去!有什么冤情去县衙递状纸!惊扰了京里来的大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为首的一位白发老丈以头抢地,泣不成声:“青天大老爷!县衙的门槛都被我们踏破了,可那县尉吴良与那恶霸沈富串通一气,根本不接我们的状子,反将我等乱棍打出!我儿死得冤啊!求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狄仁杰走上前,和颜悦色道:“老丈请起,诸位乡亲请起。有何冤情,慢慢道来,老夫或可代为转圜。”
那老丈见狄仁杰气度不凡,又听闻是京中大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叩头,哽咽着诉说缘由。
原来,这清水驿隶属汝州梁县。老丈姓周,是城外周家村的佃户。那死者是他的独子周大牛。本地有一豪绅名叫沈富,勾结县尉吴良,横行乡里,强占民田,放印子钱盘剥百姓。周大牛因家中贫困难以度日,年前向沈富借了三贯钱的印子钱,约定秋收后连本带利归还。谁知今年开春,沈富便带着家丁上门逼债,利滚利竟要十贯!周家哪里拿得出?沈富便指使家丁强行要拉走周家仅有的耕牛抵债。周大牛上前理论阻拦,与沈富的家丁发生推搡。混乱中,周大牛被沈富一名恶仆推倒在地,后脑磕在石头上,当场便没了气息。
出了人命,周老丈自然要去县衙告状。可那县尉吴良早被沈富买通,非但不抓凶手,反诬周大牛“抗债行凶,自己失足摔死”,将周老丈等人轰出衙门。周老丈求告无门,听闻有京官路过驿站,这才拼死前来拦轿喊冤。
“大人!那沈富的恶仆推倒我儿,众多乡邻皆可作证!可那吴县尉硬是颠倒黑白,包庇凶徒!我儿死不瞑目啊!”周老丈老泪纵横,周围乡民也纷纷附和,哭声一片。
李元芳听得怒目圆睁,手按刀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事!”
如燕也面露愤慨之色。
狄仁杰面色沉静,眼中却已蕴着寒意。他命人掀开白布,查看了周大牛的尸体,后脑处确有撞击伤痕,与老丈所言吻合。
“老丈放心,此事老夫既然遇上,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周家一个公道。”狄仁杰安抚了周老丈等人,命驿丞暂且安置他们歇息。
回到房中,李元芳忍不住道:“大人,这等狗官恶霸,祸害百姓,绝不能轻饶!属下这就去将那县尉吴良和恶霸沈富拿来问罪!”
狄仁杰摆了摆手:“稍安勿躁。我等途经此地,虽有巡察之责,但亦需依律行事,不可越俎代庖,授人以柄。那吴良既是县尉,掌管一县刑名治安,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徇私枉法,其背后或许另有倚仗。需得拿到确凿证据,方能一击即中,连同其背后势力一并铲除,永绝后患。”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元芳,你明日一早,持我名帖,去见那梁县县令,只说是路过拜会,观察其态度反应。如燕,你心思细,设法接触周家村乡民,以及县衙中可能心存正义的差役书吏,暗中收集吴良与沈富勾结、贪赃枉法的证据,尤其是周大牛一案的证人证言,务求扎实。”
“是!”李元芳与如燕齐声领命。
“记住,暗中进行,切勿打草惊蛇。”狄仁杰叮嘱道,“老夫倒要看看,这梁县的水,到底有多深。”
夜色渐深,清水驿恢复了表面的宁静。然而,一场针对贪官恶霸的暗涌,已然在这汝州边陲的小小驿站中,悄然发动。狄仁杰南下的旅程,也因此增添了一段意料之外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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