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之内,秩序初定,生机渐复,“林尊”之名在幸存者中口耳相传,成为凝聚人心的旗帜。然而,这片被努力经营的净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它所散发出的生机光芒,以及围绕其核心人物“林玄”的种种传闻,终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外界激荡起层层涟漪。
风波首先源于那些历尽艰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裂谷的流亡者。他们来自不同的地域,背负着不同的故事,在魔灾中失去了家园、亲人,挣扎在生死边缘。裂谷的存在,对他们而言不啻于绝望中的神迹。当他们终于在这片净土安顿下来,重获生的希望后,那份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对林玄的感激,便化作了最质朴也最具感染力的“宣传”。
尽管青璇等人再三告诫,莫要轻易对外透露裂谷详情,但人口流动终究难以完全管控。一些后来因各种原因离开裂谷(或被甄别出有问题后驱逐)的流亡者,抑或是在外界与失散亲友重逢的幸存者,难免在交谈中,将裂谷的种种神奇泄露出去。
“是真的!那裂谷深处,真的有一片净土!魔气被驱散了,土地能种东西,还有一位神通广大的‘林尊’坐镇!”
“那位林尊,据说能挥手间让枯木逢春,冰原化绿,连玄冰宫的圣女都奈何他不得!”
“我等凡人在那里,也能靠劳作换得温饱,不必整日提心吊胆,害怕被魔物吞噬……”
这些零碎、夸张却又带着真实内核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饱受魔灾蹂躏的周边区域悄然流传。起初,大多数人只将其当作绝望中的痴人说梦或是以讹传讹的谣言。但随着类似的消息越来越多,细节也越来越丰富(尤其是关于林玄那神乎其神的“种树”能力和与玄冰宫冲突的片段),一些人开始将信将疑。
裂谷之事,通过零星逃来的流亡者……逐渐在外界传开。
而另一条更具冲击力的信息渠道,则来自于萧冰儿。
玄冰宫,悬浮于万丈冰川之上的巍峨宫殿内。
萧冰儿一袭白衣,跪坐在冰冷的大殿中央,向上首那位笼罩在朦胧冰雾中的宫主,以及两侧肃立的长老,汇报着此次裂谷之行的经过。
她的声音清冷平稳,一如往昔,尽可能客观地描述了裂谷所见:那片不该存在的绿洲,那些被“蛊惑”却拼死守护的凡人,林玄那诡异而强大的生机之力,以及最后时刻,自己动用冰魄神光将其重创,却因其同伴拼死守护,以及……以及一些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缘由,最终未能彻底将其诛杀,选择撤回。
她隐去了自己内心那剧烈的挣扎与动摇,隐去了林玄那些诛心之言,更隐去了那冰层下顽强挣扎的绿意带给她的震撼。她将林玄的力量定义为“诡异的邪术”,将那片绿洲定义为“蛊惑人心的幻象”,将自己的撤回解释为“避免门下弟子无谓伤亡”和“需从长计议”。
然而,端坐上首的玄冰宫主,那双仿佛能洞彻灵魂的冰眸,却久久停留在萧冰儿身上,未曾移开。她能感觉到,自己这位向来道心坚定、行事果决的徒儿,此次归来后,气息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涩与……不谐。
“冰儿,”宫主的声音空灵而威严,如同冰川碰撞,“你确定,那林玄所施展的,仅是邪术幻象?而非……某种我等未知的造化生机之力?”
萧冰儿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垂首道:“弟子确信。其力虽显生机,然本质诡异,与天道正统格格不入,更兼其身负天道标记,定为异数无疑!”
宫主沉默片刻,未再追问,只是淡淡道:“此事本宫知晓了。你此行辛苦,下去休憩吧。关于林玄及那裂谷,宗门自有决断。”
萧冰儿低头称是,起身退出大殿。直到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范围,她才微微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复杂情绪却并未散去。她知道,自己的汇报并非天衣无缝,师尊定然有所察觉。而宗门对林玄的态度,恐怕也不会再像之前那般简单。
和萧冰儿复杂的汇报,逐渐在外界传开。
玄冰宫高层对此事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一方面,林玄的天道标记和“异数”身份是确定的,必须清除;但另一方面,萧冰儿报告中提及的“造化生机”与“净土”,以及萧冰儿本人那隐约的动摇,都让他们心生警惕和好奇。他们并未立刻再次派出大规模剿杀队伍,而是命令情报网络加紧收集关于林玄和裂谷的一切信息。
与此同时,其他各大宗门、世家,乃至一些散修中的强大存在,也通过各种渠道,捕捉到了这些引人瞩目的信息。
“林玄”之名不再仅仅是通缉令上一个符号化的“邪魔外道”,更蒙上了一层“能在魔土开辟净土”的神秘色彩。
青云宗内,某位长老捻须冷笑:“玄冰宫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连萧冰儿那丫头都无功而返,看来那林玄确实有些门道。能在魔气深渊中开辟净土?若此事为真,其价值……”
某个以情报着称的暗市中,关于林玄和裂谷情报的价格悄然飙升。既有势力想确认净土真伪,评估其价值;也有势力想弄清林玄的力量根源,是得了某件上古异宝,还是掌握了某种失传的秘法?更有一些在魔灾中损失惨重、苦苦支撑的势力,开始将裂谷视为可能的退路或合作的潜在对象。
引发各方势力更复杂的关注。
一时间,“林玄”二字成为了东玄大陆各方势力高层间热议的话题。关注的目光,不再仅仅是带着杀意,更多了几分审视、算计、好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裂谷这片小小的净土,尚且不知自己已悄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林玄更不知道,他这“林尊”之名,已不仅仅在裂谷内回响,也开始在外界某些人的口中,带着各种复杂的意味,被反复提及。
风波已起,暗流涌动。裂谷的宁静,注定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间隙。更多的试探、觊觎乃至危机,正在酝酿之中,向着这片新生的绿洲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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