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淋浴喷头的金属管被我三两下拆下，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根短棍。
小七竖起耳朵，我赶紧把湿毛巾塞进马桶下水道，然后按下冲水键。
轰隆的水声中，监听器被我塞回原位。
回到客厅时，陈明已经恢复正襟危坐的姿态。
林妍和往常一样大而化之，翻我的笔记本，指甲上的蓝色碎屑在纸页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在找什么？”
我故意提高音量，吓得她差点撕破页面。
“就……想看看你最近写的小说。”
她强装镇定，手指却把笔记本边缘捏得卷曲。
我瞥见页面停在我新写的末日小说片段上——主角发现闺蜜是内鬼的情节。
小七跳上书架，尾巴扫落一个相框。玻璃碎裂声中，陈明的手本能地摸向后腰，也不知道他那里别着什么东西。
林妍趁机把笔记本翻回前面的菜谱页，笑容假得很。
她向我凑近，身上那股混合着柑橘和金属的味道让我反胃。
“你最近睡得好吗？我总梦见大学时，记得我们挤一张床聊通宵……”
她的手指搭上我手腕，指甲轻轻刮擦着我的脉搏处，我身子一抖，这是大学时我俩无聊时约定的求救暗号。
不过现在，她指甲下的蓝色粉末正慢慢渗进我的毛孔。
她求什么救啊，人家早忘了曾经的情谊。
窗外突然响起乌鸦的惨叫。我们同时转头，看见几只乌鸦在电线杆上排成箭矢形状，齐刷刷地看向仓库。
这太像我在新文《末日孤城》里写过的预警场景了，后背顿时爬满冷汗。
“我去添茶。”
我起身时不小心碰洒林妍的杯子，液体泼在她裙摆上，立刻浮起蓝色泡沫。
她尖叫着跳起来，陈明一个箭步冲来，冲着我眼睛瞪得像铜铃。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自动打开，花洒不知何时开始喷水。
在水雾弥漫中，镜子上我学着萧烬用牙膏写的“慎”字重新显现，旁边还多出个血红色的“逃”。
慎逃？我的脑子快速旋转，是不让我离开仓库吗？
林妍的手机响起特殊提示音。她看了眼屏幕，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又迅速恢复甜美：
“所里催我们回去了。”
她拽起陈明。
“明天……明天我单独来看你。”
我把他们送到门口，林妍回头说：“对了，你记得大四那个追你的学长吗？”
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着冷光。
“他也在tS-7工作，昨天还问起你呢。”
门刚关上，小七立刻冲向了洗手间。
我跟着进去，发现淋浴间的瓷砖上，水流沿着缝隙组成七个箭头，齐齐指向通风口。
通风管道里，静静躺着一张被水浸湿的便签纸。
哥哥熟悉的字迹已经晕开，但还能辨认：“血缘锚点剩余06:15:33”。
纸背面粘着根长发，我一看就红了眼，是母亲灰白夹杂的发丝，发梢染着血。
母亲的白发黏在便签上，我捏着发梢的手直发抖，小七用脑袋蹭我的手腕，猫毛上沾着从通风管带下来的铁锈。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消失，仓库里所有的电子设备齐声发出“滴”的一声。
充电宝的显示屏、电子钟、甚至冰箱的控制面板，全部定格在23:15，古时的亥时三刻。
“萧烬……”
我莫名喊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淡淡的檀香味。
视线所到之处，鱼缸里的三条金鲤鱼停止游动，其中一条的鳞片上，竟浮现出细如发丝的红色纹路，像极了我在萧烬那本《凤临九州》里描写的“血符”。
我跌跌撞撞跑到书柜前，抽出自己写的那本小说。
书页一被打开就自动翻到第74页，国师萧烬对女主说的台词被不知谁用指甲划了线：
“月晦逢亥，铃动则避。”
半梦半醒间，我站在一片竹林里。
我心里涌起股激动，也不知道为何。
月光把萧烬的白发染成了银色，他跪坐在青石上抚琴，琴身刻着七个星宿图案。
小七也在，它蹲在琴尾，左耳缺口处滴下的血珠在弦上凝成红珊瑚似的珠子。
“叮——”
琴弦断裂，萧烬抬眼看我。
他的瞳孔不是常人模样，而是像猫一样竖着的细线：
“亥时三刻，鬼魅横行。”
梦境逐渐扭曲，我站在大学宿舍里。墙上的林妍照片开始褪色，她笑靥如花的脸被小七抓出几道裂痕。伤口处渗出蓝色黏液，滴在《凤临九州》的扉页上，腐蚀出一个小洞。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手里真的攥着那本被腐蚀的小说。
小七焦急地用爪子拍打床头柜，上面摆着七个从老宅带来的铜钱，不知何时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凌晨两点，我蹲在仓库门口穿针引线。
缝衣线浸过盐水，每隔一段距离打个死结，横拉在走廊中央。
线头系着易拉罐，里面装着从鱼缸捞出来的鹅卵石。
“这样真的有用吗……”
我自言自语，想着萧烬在小说里写过：“凡铃音过七响，必有妖祟。”
我从工具箱翻出过年挂的铜铃，把从母亲首饰盒偷来的磁石塞进去。
铃铛挂在门框上时，小七忽然炸毛后退，铜铃无声自转了几圈，最后稳稳停在正对通风口的位置。
鱼缸里的鱼又开始游动了，这次排成了奇怪的符号。
我盯着看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凤临九州》里“危”字的古体写法。
我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临摹，水痕竟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喵！”
小七叼来一支毛笔，笔杆上刻着哥哥的笔名。
我蘸着红色水痕，在门板内侧画了道符，和小说里萧烬教女主画的避祸符一样。
天蒙蒙亮时，我被刺耳的刮擦声惊醒。
通风口的铁丝网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抓挠。
小七挡在我前面，背弓得像座桥。
声音忽然停了。
我光脚摸到窗边，看见林妍和陈明的车停在巷口。
又来了！还是根本没走，一直潜伏在周围？
林妍对着后视镜补妆，她新染的蓝色发梢在晨光中闪着金属光泽。
陈明下车抽烟，烟头的光点忽明忽暗。
以不变应万变，我静静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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