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兴庆府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
帝师府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发出的“轱辘”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车厢内,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明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审视着身旁这个自称“赵多富”的女子。
他的心中,此刻已是翻江倒海,乱成一团。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柔福帝姬,一个本该在数年后才出现在历史悲剧中的人物,为何会提前出现在西夏?还恰好认识自己,知道那首他只在前世写给初恋的诗?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然而,情感上,他却无法做到完全的冷静。
眼前这张脸,太像了,像到足以击溃他所有的心理防线。那熟悉的眉眼,那梨花带雨的脆弱模样,都像一根根针,狠狠扎在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绝望——万一,万一她也是穿越者呢?万一她就是那个他亏欠了一生的女孩,灵魂也来到了这个时代呢?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像藤蔓般疯狂生长,让他无法呼吸。
“萧郎……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女子怯生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靠近萧明,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委屈。
“我……我知道我不该在大殿上那么冲动,可是……可是我见到你,实在是太激动了。自从汴京一别,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男人的心。
萧明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了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他在强迫自己冷静。
他想起了林冲。
想起她那双由震惊、愤怒,最终化为绝望和死寂的眼睛。
想起她最后那句冰冷如刀的话——“你今天要是带她走了,我们就完了。”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痉挛。
他知道,自己伤她有多深。
可他别无选择。
这个自称“柔福帝姬”的女人,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巨大谜团,她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在没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之前,他绝不能让她落入他人之手,无论是李承祯,还是……林冲。
“你叫什么?”萧明终于开口,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更大的委屈所取代。
“萧郎,你……你怎么了?我是富儿啊,赵多富。”
“我问你,你叫什么?”萧明猛地转过头,双眼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她,“我认识的赵多富,闺名并非只有一个‘富’字。”
这是他刚刚设下的一个语言陷阱。
前世的初恋女友,名字确实是赵多富,但家人朋友都习惯叫她的小名“团团”,因为她生下来时脸圆嘟嘟的,像个糯米团子。而“富儿”这个称呼,是他此刻信口胡诌的。
如果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女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我……我……”她死死咬着下唇,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模样,仿佛是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小鹿,无助,可怜,又惹人怜爱。
“看来,你不是她。”萧明的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收回了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说吧,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哇——”
女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就是富儿!我就是你的富儿啊!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
“你说的‘团团’,那是……那是我小时候的乳名,我都快忘了……你……你怎么还记得……”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辩解着,情绪激动,几乎要昏厥过去。
萧明的心,再次被搅乱了。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马车缓缓停下,帝师府到了。
“下车。”萧明没有再继续逼问,他知道,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是问不出真话的。
他率先下了车,那女子也抽泣着跟了下来。
“来人!”萧明对着府邸门口的护卫命令道。
“在!”
“将这位姑娘带到西厢的客房,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她也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是!”
女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萧明那张冷峻的脸,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一双红肿的眼睛,幽怨地望着他,然后被护卫“请”进了府里。
萧明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抬头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他掏出怀中那枚早已失去光泽的铜钱,这是他和林冲的信物。
此刻,铜钱的边缘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但萧明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林儿……对不起。”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
与此同时,皇宫,慈庆宫。
“砰!”
一个名贵的青瓷花瓶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林冲双目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中的长剑因为过度用力而嗡嗡作响。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大殿上的那一幕。
萧明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护在身后,用冰冷的语气命令自己“住手”,甚至不惜抓住自己的手腕。
最后,他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女人离开,留下自己,像一个笑话。
心,好痛。
痛到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刚解开心结,才刚刚对彼此许下最重的誓言。他抱着自己,说此生再不会放手,说要和自己一起,看遍这世间繁华。
可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就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所谓的“柔福帝姬”?
她到底是谁?她和萧明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过去?
嫉妒和愤怒,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好想冲到帝师府,一剑杀了那个女人,再质问萧明,他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可是,她不能。
她是西夏的皇太后,是天雄星,是萧明最信任的伙伴。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女私情,而毁掉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
“啊——!”
林冲仰天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像一头受伤的母豹。
她挥舞着长剑,将寝宫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
直到她筋疲力尽,才颓然地跌坐在地,任由眼泪混合着汗水,肆意流淌。
门外,李承祯和一众宫女太监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承祯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奈。
他知道母后和帝师之间的感情,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担心。
他看得出来,帝师对那个“柔福帝姬”的出现,反应极不寻常。
一边是新欢,一边是旧爱?
李承祯不敢再想下去,他只希望,这场风波能尽快平息,否则,一旦帝师和太后真的决裂,那对整个西夏来说,都将是一场无法承受的灾难。
夜,越来越深。
这场突如其来的情感风暴,将兴庆府的夜,搅得暗流汹涌。
而在另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一张更大的网,已经悄然张开。
潘金莲的府邸。
“主上,一切都安排好了。”一名黑衣手下恭敬地禀报。
“嗯。”潘金莲慵懒地靠在贵妃椅上,轻轻晃动着手中的夜光杯,猩红的酒液在杯中摇曳,映着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
“李遵顼那边,有什么动静?”
“如主上所料,武库被劫,让他彻底疯狂了。他麾下的‘幽影阁’杀手已经倾巢而出,目标是我方阵营中所有关键人物的家眷。”
“很好。”潘金莲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猎物已经出笼,是时候让我们的猎人登场了。”
“传令下去,让‘蜂巢’的人盯紧了,我要知道每一个杀手的动向。”
“另外,故意泄露一个假消息出去,就说……太子妃今夜会秘密前往城外的护国寺,为太子祈福。”
“是!”手下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潘金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
她望着帝师府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明啊萧明,你那边唱着‘真假帝姬’的好戏,我这边,也该给你准备一份大礼了。”
“一个冒牌货,就让你方寸大乱。若是让你知道,我也还‘活着’,你又该当如何呢?”
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如梦似幻,却又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机。
这个夜晚,注定无人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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