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民此刻也有些骑虎难下了，看着党建国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寒意，知道现在不是捂盖子的时候，只能尴尬地点点头，说道：
“好…好…听党建国同志安排。”
党建国不再看他，对着身边的刘侠吩咐道：
“打电话给苏珊！
让她立刻派十辆轿车过来！
等会把选出来的工人代表，给我拉到熊猫大桥上去！
轿车随时待命，需要传唤谁，立刻给我拉过来！
另外，”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严肃的说道：
“立刻通知熊猫集团，凡是涉及到安保县工人工资发放的所有部门负责人、经办人！
特别是我们熊猫集团在工业区的人力资源部、财务部所有相关人员！
二十分钟内，全部到熊猫大桥集合！
迟到一分钟，后果自负！”
刘侠被党建国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立刻应道：
“是！董事长！”
转身就去打电话通知了。
党建国安排完，这才看向王利民，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压迫，说道：
“王局长，这事儿既然牵扯到我熊猫集团，那我就要管管了。
我这么安排，你怎么说？有没有意见？”
王利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忙说到：
“没意见！绝对没意见！
老团长，您尽管查！
我们民工厂这边，全力配合！
来之前，老领导就交代了，有什么突发情况，都听您的安排！”
党建国看了王利民一眼，这小子，真滑头啊！
熊猫大桥，钢铁骨架在冬日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冷硬。
凛冽的江风呼啸着穿过桥面，吹得人脸颊生疼。
大桥中央，临时摆放了一张长条桌。
安保县一侧，坐着脸色苍白，如坐针毡的王利民。
熊猫工业园一侧，坐着神色冷峻的党建国。
苏珊则坐在党建国侧后方，脸色同样凝重，手里拿着纸笔准备记录。
桥的两端，被闻讯赶来的大批民工厂保卫科和熊猫集团保安部的人封锁戒严。
桥面上，除了这些人，只有被选出的十名工人代表，以及陆续被轿车拉来的民工厂和熊猫集团的涉案人员，黑压压站了一片，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党建国无视了刺骨的寒风，首先投向那个最先吼出来的中年工人问道：
“这位老乡，你怎么称呼？”
中年工人显然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局促地搓着手，操着浓重的粤式普通话：
“我…我姓赵，叫赵水生。”
党建国努力分辨着他的口音，放缓语气，说道：
“赵水生同志，你年龄比我大，我喊你一声水生哥。
水生哥，你能把你知道的情况，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说一遍吗？
不要怕，有啥说啥。”
赵水生感受到党建国语气中的认真，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普通话更清晰些，说道：
“好…好！党老板！
我们都是在熊猫工业区打工的，以前都是雷打不动每个月都是10号发薪水！
上个月，新来的刘处长（刘小三）找到我们几个工头，说熊猫集团欠了民工厂一大笔钱，资金周转不开，这个月的薪水要推迟到25号发。
大家虽然心里嘀咕，但也能理解，做生意嘛，钱不凑手也正常。
我们回去，还相互安抚一些家境困难的工友。”
赵水生喘了口气，接着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愤怒的说道：
“结果到了25号，没发！
26号上午才通知我们，说钱到了，让大家去南天门公社的民工厂办事处领钱！
我们兴冲冲跑去，结果领到手的钱，只有以前的一半多一点点！
负责发钱的陈主任（陈小六）跟我们说，熊猫集团这次只先发了一半过来，剩下的一半，过两天再补发。
我们信了，又等了两天，今天下午厂里放假（熊猫工业区已经实行了五天半工作制），我们就约好一起过来问问剩下的钱什么时候发。
结果……结果那个刘处长，他…他…”
似乎想到了那场面，赵水生气得嘴唇哆嗦，继续说道：
“他说熊猫集团以后就按这个标准发工资了！
说我们这些内地工人，只配拿这点钱！
还说我们就是一群贱民！
有个工作就该烧高香了，还敢来闹事？！
我们气不过，就跟他理论，他骂得更难听，还动手推人！
工友们气不过，就跟他拉扯起来，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句‘打死他’，然后…
然后就打起来了…再然后…枪就响了…”
赵水生说到这里，有些悲愤，声音都哽咽了。
党建国平静地听完苏珊低声的翻译，没办法，这普通话挺不普通的……
党建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先看向苏珊，严肃的问道：
“苏珊，是谁同意延期发放工资的？
是谁签字同意的？
我们发工资的流程是怎么走的？”
苏珊立刻回答，声音清晰传到周边人的耳朵里：
“没有！集团财务流程非常严格。
所有员工的薪水，包括内地派遣工人的薪水，
都是每月9号之前，由集团财务部统一足额拨付到指定监管账户。
从未有过延期或克扣的指令或者通知！”
党建国点点头，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熊猫集团财务部经理，皮特·李（南洋人），问道：
“皮特，十月份的工人薪水，是按时按量拨付的吗？”
李皮特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
“董事长，完全按时按量拨付了。
来之前，调阅了这批工人的资料，他们的月薪标准普遍是150港币左右（按当时汇率约合人民币64元，远高于内地水平）。
十月份的薪水总额，已于10月8日，全额汇入由民工厂和我们集团共同监管的指定账户。
账户显示，这笔钱已于10月9日取出。”
党建国目光又转向人力资源经理Lisa（原华润员工，曾经接待过党建国，被党建国高薪挖来了），问道：
“Lisa，款项拨付后，后续交接是谁负责的？”
丽莎立刻回答道：
“按照与民工厂的协议，
款项拨付到监管账户后，
由我们公司派驻工业区的专员罗永强先生负责核对名单、制作签收表，
最终由民工厂的对应负责人，将薪水发放到工人手中。
我们只负责监督流程，不直接经手现金。”
党建国冰冷的目光扫向人群，喊到：
“罗永强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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