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岚视角——
第五年了。
我站在墓前，雨水顺着黑伞边缘滴落在两个字上。照片里的少年永远停留在十九岁，笑容灿烂得刺眼。
今天公司并购案签约。我对墓碑说，声音干涩，你肯定会笑话我又穿这么严肃。
没有回应。只有雨打树叶的沙沙声。
离开时我去了我们常去的那家便利店，买了黎明最爱的草莓牛奶和辣条——多幼稚的搭配。回到家，我对着这两样东西喝光了半瓶威士忌。
敬我们可笑的仇人关系我举杯对着空气。
初中那年，当林小雨红着脸把情书塞给的不是黎明而是我时，我就该料到后果。那个下午，黎明踹开教室门，眼睛红得像只兔子。
冥岚！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死对头了！他吼得全班都听得见。
多可笑，就因为我收下了那封甚至没打开的情书。更可笑的是，我竟然配合他演了这出戏——因为只有作为死对头，我才能正大光明地每天盯着他看。
酒瓶见底时，我摸出钱包里那张偷拍的黎明。篮球场上他跃起投篮的身影，阳光透过他的白t恤，勾勒出少年纤细的腰线。我的拇指摩挲过照片，胸口闷得发疼。
第二天宿醉上班，我在会议中途离席，鬼使神差地走进公司楼下的宠物店。橱窗里那只玳瑁猫突然立起身子，前爪地拍在玻璃上。
我愣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太像了。像黎明那次在化学实验室恶作剧后，从试管架后面探头看我的眼神。
它很亲人。店员说。
当小猫被放进我怀里时，它没有像其他猫一样挣扎，而是凑近我的领口嗅了嗅，然后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我的下巴。这个动作让我心脏漏跳一拍——黎明恶作剧得逞后总会这样舔舔虎牙尖。
我要了。我说。
结账时我像个第一次养宠物的高中生，买下了店里所有看起来有用的东西。抱着纸箱走出店门时，小猫在我西装内袋里动来动去，暖烘烘的一团贴着心口。
叫你小黎好不好？我轻声问。
它突然抬头，耳朵转动两下，发出短促的。这个反应太过人性化，让我差点在街头停下脚步。
回家后，小黎的表现更奇怪了。它拒绝我买的豪华猫窝，偏要睡在我枕头边；它会把书房抽屉扒开，盯着里面的相册看；最诡异的是，它似乎对我的日常习惯了如指掌——总在我准备倒咖啡时打翻杯子，就像...就像当年黎明不许我熬夜一样。
你到底是谁？有天深夜我捧着它的脸问。小猫只是歪头，用肉垫按了按我的鼻尖。
我买了宠物交流按钮，像个疯子一样每天教它按。小黎学得很快，但更喜欢胡乱组合。有天我加班到凌晨，它气鼓鼓地按出，尾巴啪啪拍打着地板。那一瞬间我恍惚看见十七岁的黎明站在我桌前，抢走我的笔说你再不休息我就要揍人了。
三十岁生日那天，公司办了酒会。我喝得太多，回家时小黎在玄关等我，眼神责备。我想抱它，却踉跄着撞到书架。相册掉下来，翻到那张樱花树下的合影——黎明正往我头发上撒花瓣，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真是个懦夫...我滑坐在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连句喜欢都不敢说...
小黎突然跳上按钮板。我醉眼朦胧地看着它认真地按了四个键：。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我伸手想抓住它，却扑了个空。小猫灵巧地跳进我怀里，用脑袋蹭我的下巴，就像...就像在安慰我。
黎明？我颤抖着问。
它僵住了，然后更用力地往我怀里钻。我抱紧这团温暖的小生命，酒意和泪水一起模糊了视线。
半夜我被雨声惊醒，怀里的小黎不见了。床边站着个半透明的身影——白t恤，乱翘的头发，还有那双我魂牵梦萦的琥珀色眼睛。
黎...明？我挣扎着起身，却使不上力。
他蹲下来，手指虚抚过我的脸。没有实感，却让我浑身战栗。
笨蛋岚，他笑着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猫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哦，可怜死你了呢。
我想抓住他，手指却穿过一片虚无。晨光微熹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小黎蜷在我颈窝处睡得正香。
是梦吗？
我轻轻抚摸猫咪柔软的毛发，在它耳边低语：这次我会好好说爱你，用一辈子时间。
小黎在睡梦中了一声，尾巴缠上我的手腕，像一个小小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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