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克影视乐园——
“我是在做梦,还是彻底疯了?”
砂金凝视着台阶上方,那个有着与他完全相同面容的男人。
“也许两者都有。”
长着他脸的男人如此回应,语气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嘲弄。
“这就把我忘了?你被伊伊马尼喀的军阀绑在电刑椅上的时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行了…我可能疯,但不傻。”砂金按着发痛的额角,声音冰冷,“从我的脑袋里滚出去,「同协」的新生儿。”
“呵,「同协」?”幻觉嗤笑一声,“别傻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用这么见外吧?”
“我就是你,甚至比你更了解「自己」,更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那个“砂金”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他的灵魂,“你快死了,死到临头还想拉几个倒霉蛋一起上路…所以你才会来这儿,不是吗?”
砂金挺直脊背,金色的眼眸中锐气不减:“…伟大的揭幕表演,你真觉得自己能做到吗?”
“有何不可?”他反问,气势丝毫不输。
“也许你骗得了所有人,但唯独骗不了你自己。”幻觉的身影似乎更清晰了些,“我会证明给你看——在你彻底消失前,我会陪你走最后一段路……”
他自顾自地朝乐园深处走去,砂金厉声喝止:
“…该死的,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只为抵达一种结果,”那个身影停下,半侧过脸,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而我就是那个结果。”
“「卡卡瓦夏」…我是你的未来。”
话音落下,虚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消失在新奇斑斓的游乐设施之间。
砂金低下头,忍不住自嘲起来:“先是幻听,现在是幻觉——真棒,下一步我是不是该荣升「同谐」令使了?”
他继续向前,试图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却在转角处看到了更加不可能的身影——不,是两个。
“一个孩子…记得「黄金的时刻」是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入的…”
“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砂金走上前询问。
那孩子身上穿着稍微有些污渍、甚至有些破旧的衣物,听见问话,他回过头来。那是一张稚嫩却难掩精致的脸庞,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瑰丽的蓝紫色眼眸。
“怎么了?先生?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年幼的孩子轻声说道,眼神带着一丝紧张和关切。
与此同时,他身边那位浅蓝色头发的同伴也回过头,同样担忧地望过来:“先生,你没事儿吧?需要我的帮忙吗?”
“你们的…眼睛?这不可能,你是什么人?”目睹这对在埃维金人中都极为罕见的瞳色,砂金连颅内的剧痛都瞬间遗忘,只剩下巨大的震惊。
“它们很漂亮,对吗?”孩子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姐姐说那是「芬戈妈妈」的礼物,彩色的眸子能给人带来好运。”
“嗯,我妈妈也这样说过。”浅蓝色头发的孩子附和道,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仔细看了看砂金,“啊,先生,您的眼睛也非常漂亮!真好看啊…和他的一样呢!”
“欸?是吗…”第一个孩子也好奇地望过来,仔细端详着砂金的金眸,“原来我的眼睛和先生的颜色一样啊!那确实很漂亮……”
“就你们两个吗?你们的父母呢?”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背着我先去玩了,我和小夏要去找他们!”
“嗯,不过我有的是姐姐!我们快走吧,伊利亚斯,别让他们等着急了!再见先生,祝你也能玩得开心!”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欢快地跑远了,留下砂金一人僵在原地。
“那对眼睛,还有芬戈妈妈…不,这不可能……”他望着那两个小小的背影,喃喃自语,“宇宙中不会再有埃维金人了……”
孩童清脆的呼唤声从乐园深处传来:
“爸爸,妈妈——等等我呀——”
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脚步却沉重得无法挪动。那身影早已消失在光影交错间,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响起。
“深不见底,就和匹诺康尼一样,对吧?”
“你怎么还在?”砂金的声音里满是厌烦。
对方却完全无视他的质问,自顾自地继续着诛心之论:“你早就清楚,如果家族真对每一位前来求援的家人都投以宽容,又何必这样高垒深堑?”
“但人们不这么想,毕竟美梦糖浆的味道实在诱人。你在匹诺康尼孤立无援,只凭一己之力扳倒高墙…怎么可能?”
“所以一踏进酒店,你就摘下高高的帽子,开始四处求人,像极了一条在沙漠里捡食的鬣狗。因为你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砂金报以冷笑:“跟你的说法相比,拉帝奥的「阿蒂尼孔雀」都显得动听极了。”
“你知道我很少说真心话,劝你把它听进去。”另一个自己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正好,你提到了那位教授——我特别喜欢你和他的共同点,阴谋和算计…尤其是结局的那部分,一场华丽的背叛!”
“…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谁又会去怀疑,那是你精心设下的又一场圈套呢?”
是啊,一场圈套…
砂金陷入沉默。
另一个自己得意地笑了:“我说对了么?你就是这样的人,谨小慎微又妄自菲薄,赢了那么多,却还是比谁都怕输。”
“人们只看见你在牌局上一掷千金,却不知道在牌桌下还有另一只手,握紧筹码,颤抖不已……”
他也不禁感慨赞叹起来:“厉害啊,难怪酒馆会给你发邀请。你天生就是个好演员…不光擅长骗别人,更擅长骗自己。”
“要想让自己不在人前露怯,最高明的办法就是先骗过自己。”砂金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哈哈,当然,我太了解你了…不过,真奇怪,”幻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为什么你拒绝了那份邀请?明明你有过拥抱「欢愉」的机会,那不是你最想要的吗?可你还是选择了公司的牌桌……”
“你拒绝了「他」的邀请…你拒绝了你最想要的东西…你当真不后悔?”
“为了「存护」?哼,我看不像。你和「存护」有半点关系吗?”
“等会儿…”砂金猛地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你刚才提到的那个他…是谁?”
“你都把他忘了,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以为你知道呢…你不是很懂我么?”砂金不耐烦地转过身,“行了,要么现在闭上嘴,要么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没问题。”幻觉从善如流,“不过,即将在这里消失的——到底是谁呢?”
砂金冷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反正不是我。”
说完,另一个自己就转身消失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之前那两个孩子消失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他们正和几道模糊的、温暖的身影在乐园深处玩着捉迷藏,欢声笑语如同遥远的背景音。
“捉迷藏,真是甜美的童年回忆。”那个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带着冰冷的怀念。
“和妈妈告别那天有多少卡提卡人在屁股后边像豺狼一样追着你们?我打赌,你肯定忘不了他们尖利的笑声。为了让自己从那帮野蛮人的鼻子底下消失,你和姐姐只能在血水里打滚,毁了爸爸留下的唯一一件衣服……”
“它没有被毁掉,”砂金低声反驳,带着一丝执拗,“我一直保存着。”
“那只是块破布,你再也用不上了。”
“现在你不用躲躲藏藏了,甚至还有心情嫌弃自己娇贵的行头被雨水打湿。到底是身份变了呀。”
“…我从未变过。”砂金的反驳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不,你变了。”那个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残酷的宣判意味,“你现在成追人的那个了。”
“最后一次捉迷藏,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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