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抓起通讯器，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穿透引擎的咆哮，在河面上回荡：“b队！停火！包围这片区域！照明弹！给我把他从老鼠洞里照出来！蛙人！准备下水！”
快艇的引擎声浪降低，开始在桩基区域外围逡巡，探照灯如同巨大的白色触手，在阴影边缘反复试探。一发刺眼的白色照明弹带着尖锐的哨音，被射向桩基区域上空，惨白的光芒瞬间将这片水域照得亮如白昼，连河底的淤泥和扭曲的水草都清晰可见！
光与暗的交界处，浑浊的水流在混凝土的缝隙间涌动。阴影深处，龙云背靠着一根冰冷粗粝的混凝土巨柱，身体在失血和寒冷中微微颤抖。他撕开急救包（IFAK）里的止血棉，用力按在腿部和手臂的伤口上。战术目镜的夜视模式在照明弹的强光下自动调整，幽绿的视野中，前方错综复杂的桩基深处，一个被厚重铁栅栏封住的、直径约一米的圆形管道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若隐若现。
声纳成像图清晰地标注着入口位置，旁边是娜塔莉亚快速闪过的文字信息：“废弃工业排污口。栅栏老化。内部连接城市次级管网。唯一通路。”
唯一通路！
龙云深吸一口冰冷的河水，强压下翻腾的恶心感和眩晕。他拔出固定在腿侧的潜水刀（benchmade Socp dagger），刀刃在幽绿的视野中反射着微光。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照明弹照亮的、充斥着敌人搜索网的水域，伊戈尔快艇的轮廓清晰可见。
没有退路。
他握紧潜水刀，身体如同壁虎般贴附在混凝土柱上，朝着那黑暗的管道入口，悄无声息地潜游过去。冰冷的铁栅栏触手可及，锈迹斑斑。刀尖，抵上了一根最粗的栅栏铁条根部。
河面上，伊戈尔死死盯着那片被照亮的阴影区，如同等待猎物现身的毒蛇。他挥了挥手，两名穿着黑色潜水服、背着压缩空气瓶和水下步枪（AdS两栖突击步枪）的铁幕蛙人，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如同两条致命的黑鱼，朝着桩基区潜游而去。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死亡的寒意，不断从作战服破损的缝隙里钻进来，疯狂蚕食着龙云的体温。大腿和手臂的伤口在咸涩河水的浸泡下，每一次划水都像被钝刀子反复切割。他紧贴着巨大混凝土桩基粗糙的表面，如同阴影本身，无声地滑向那个被厚重铁栅栏封死的圆形管道入口。幽绿的夜视视野里，锈蚀的栅栏如同巨兽的獠牙，散发着浓重的铁腥和淤泥腐败的混合气味。
上方，刺眼的照明弹将浑浊的水域映照得一片惨白，光晕的边缘在管道口附近的水流中诡异地扭曲、跳动。探照灯的光柱如同巨大的白色触手，徒劳地在桩基丛林的缝隙间扫荡。伊戈尔快艇引擎低沉的咆哮被水层过滤，变成一种压抑的、令人心悸的震动，敲打着龙云的骨骼。
“幽灵，声纳显示目标二正在封锁外围，两具热源已下水！重复，两具热源已下水！携带AdS，航向正对你所在区域！预计接触时间……三十秒！”娜塔莉亚的声音在骨传导耳机里响起，冰冷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开绝望的伪装，露出残酷的倒计时。
龙云的心脏猛地一缩。AdS两栖突击步枪！那东西在水下是绝对的噩梦。他反手拔出固定在腿侧的benchmade Socp潜水刀，锋锐的刀尖狠狠抵上栅栏最粗那根铁条锈蚀的根部。手臂肌肉贲张，刀刃刮擦着顽固的铁锈，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碎屑簌簌落下，但铁条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太慢了！
他猛地抬头，夜视镜扫过上方。浑浊的水体中，两道模糊但极具威胁的黑色身影，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照明弹惨白的光域边缘切入，朝着他所在的管道入口高速潜游而来！他们动作流畅而致命，手中那造型怪异的AdS水下步枪枪口，如同毒蛇昂起的头颅，在幽暗的水中微微调整着方向。其中一个蛙人似乎察觉到了水流细微的扰动，头盔上的强光探灯猛地亮起，一道雪白的光柱如同标枪，穿透浑浊，直直刺向龙云藏身的阴影区域！
光柱边缘扫过龙云的肩膀，冰冷刺眼。
“发现目标！”快艇上，副驾驶的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兴奋，透过扩音器隐约传来。
“撕碎他！”伊戈尔咆哮的余音在河面上回荡，带着刻骨的恨意。
没有时间了！
龙云放弃了徒劳的切割。冰冷的绝望如同这多瑙河的河水，从四肢百骸涌向心脏。他猛地扯下战术背心上最后一个圆柱体——UwSJ-7水下声波干扰器。这原本是为伊戈尔的快艇准备的“惊喜”，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底牌，一张同归于尽的底牌！
他飞快地拧开干扰器尾部一个不起眼的防水盖，里面露出几个微型接口。手指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几乎失去知觉，凭着肌肉记忆，他摸索着拔掉两根连接内部储能电容的细线，强行改变了电路回路。这粗暴的改装会让脉冲在极近距离内瞬间释放所有能量，如同在耳边引爆一颗震撼弹，不分敌我！他将改装后的干扰器死死卡在两根锈蚀铁栅栏的V型夹角处，确保其传感器阵列正对着管道入口的方向。
“渡鸦！火种！”龙云的声音在骨传导耳机里响起，带着河水灌入的咕噜声和一种近乎撕裂的决绝，“干扰器改装！强制引爆！倒计时……五秒！”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最后一个词，身体同时爆发出残存的所有力量，猛地向管道深处那更深沉的黑暗扑去！
“幽灵！不！”陈云峰的嘶吼在耳机里炸响，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
“指令确认！倒计时启动！五……四……”娜塔莉亚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
扑向黑暗的瞬间，龙云用尽全力蜷缩身体，双臂死死护住头部，整个人紧紧贴在冰冷滑腻、布满苔藓和贝类尸骸的管道内壁上，最大限度地减少暴露面。肺部因为缺氧和剧痛疯狂抽搐，冰冷的河水无情地灌入鼻腔，带来窒息般的灼烧感。他闭上眼，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耳朵里那催命的倒计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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