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疾将手中的空茶盏斜放着转动起来，听了这话，停下转动的茶盏。
“我这人，一向最讨厌问话了，不如郡主自己琢磨琢磨，该同我说些什么。”
淮安郡主显然是没想到苏晚疾如此回应，借着品茶的动作，眉眼低垂，眼中风暴瞬息万变。
“郡主若是不想说，我不介意换个人进来。”
苏晚疾食指沾了沾水，在桌上随意写下一个“长”字。
“你敢！”淮安郡主动了怒，狠狠摔下茶盏，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郡主说的哪里话，我这人向来喜欢杀人诛心。”苏晚疾笑得瘆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淮安郡主。
淮安郡主被看得发毛，却也冷静了下来。权势也好，名利也罢，终究是为了长平才肯去搏一搏。
“我有一个条件，我要我儿长平，这一生平平平安安，锦衣玉食。”
“好说，她的未来是福是祸，全看郡主今日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淮安郡主并不信她，一双眼睛紧盯着她，沉声道：“我要你发毒誓！若违你今日所言，不得好死！”
“我苏晚疾今日对天发誓，保长平县主一生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若有违此诺，不得好死。”
“郡主，可还满意？”苏晚疾笑盈盈的询问。
淮安郡主不答，面无表情的喝光茶盏里的茶水，茶盏放在手心处转了个圈，她思量着该从何处说起。
“镇北王这么心甘情愿的做姜云岫手中的刀，不怕他到头来反咬你一口吗？毕竟不会叫唤的狗咬人最疼。”
淮安郡主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裳端坐着。
宫廷礼教训练出来的皇室女子，是百年世家大族也无法比拟，她们天生便有高人一等的气势，淮安郡主也不例外。
“你们能这么准确无误的拦截我派出去的杀手，是已经谋划许久了吧。”
苏晚疾不答，为淮安郡主添茶。
“张麻子手中的东西，我虽然没见过，但必然是我从前嘱咐过的，里头一定不会有许仕通。许仕通可以说与我半点不相干，杜少康的死也与我无关，单靠张麻子手里的东西，是不可能将我与许仕通联系起来的。”
“我与许仕通唯一的关联只有我们做了同样的事，所以我要杀了为杜少康请愿的人，将我所做之事通通嫁祸给许文通。但是我失败了——因为你。”
淮安郡主激动地朝苏晚疾倾斜一会，又坐正起来，恢复平静，手中端起茶盏悠悠地吹散热气。
“许仕通当年做的这件事极为隐蔽，知道的人近乎死绝了，我也是偶然间偷听到的，让我猜猜你是如何知道的？”
淮安郡主紧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字吐出来：“是姜、云、岫。”
苏晚疾添茶的手一顿，只听淮安郡主有些疯魔了一般：“你不问问他，他是如何知道的吗？乾合三十三年的事，他那时候才多大？谁会告诉他？”
淮安郡主说着，双手撑在矮桌上朝苏晚疾靠近，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乾合三十三年淑太妃失宠，乾合三十五年太上皇去后，姜云岫便孤身前往南疆，淑太妃因此记恨太上皇至今不肯受封太皇太妃。你想想，淑太妃、太后、先帝、太上皇谁会告诉他？”
“他是太上皇最爱的儿子，是先帝最疼爱的幼弟……你可能不知道，先帝曾以幼弟聪慧有过禅让的念头。你说姜云岫入局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
淮安郡主的意思，苏晚疾再明白不过，不过一句话的事——姜云岫在利用你。
离间之计，不过如此。
“郡主不妨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淮安郡主愣在原地，她蹙眉盯着苏晚疾，似乎想要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掺假的情绪，可她失败了。
淮安郡主颓然坐回原位，喃喃道：“你……知道啊……”
淮安郡主自嘲一笑，她也不过是刚想明白的事，苏晚疾却全知道。
“淮安郡主，三代帝王的坚守你还看不明白吗？我听闻郡主出生那一日天降祥瑞，太上皇将你从淮安接到中宫，一切待遇比之公主，更是以淮安赐你做封号，你的养女更是加封长平县主。”
苏晚疾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淮安郡主，你可知你背后之人要你买卖鬻爵，扰乱科举意欲何为吗？”
苏晚疾长叹一声，转身出门，还未踏出去淮安郡主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去南疆，去南疆走一遭。”
苏晚疾侧头望向她：“长平会如你所愿。”
“还有一事，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淮安郡主想不明白的事，为何她搬出苏晚疾的母亲，苏晚疾最后还是与她形同陌路，更是直接上了姜云岫的贼船，一点都不与她有结盟之意。
“苏晚疾是我入兖京后的名字，你若真与我母亲相熟，应当知道我叫——苏长安。”
“最后一事……我想再见见长平。”
苏晚疾没有回应，径直朝外走去，淮安郡主追了上去，牢门却被锁了起来，她只能抓着牢门跟着苏晚疾离开的方向移动，直到没有去路，拍着栏杆，企图吸引苏晚疾回头。
“我要见长平——”
“苏晚疾！我要见长平！”
——
牢房外，姜云岫正等着她。见她出来却踌躇不前，里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淮安郡主说的那些，他一个字都没向苏晚疾透露过，此刻见了她分外心虚。
“晚……晚晚……你——”
“回家吧。”
见她这么说，姜云岫一愣，随后不安愈发强烈。
“晚晚，你别生气，我——”
“谁跟你说我生气了？”苏晚疾蹙眉，苏晚疾牵过他的手，把人往外扯。
“我又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人，有些事你不讲自然有不能讲的原因，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但是你不能骗我。不说是情有可原，骗，就是态度问题。”
姜云岫跟在她身后，听她这么说，从后将人单手抱了起来。
“姜云岫！放我下来！”
“别乱动，我伤还没好。”
苏晚疾果然不动了，只是还有些恼：“那你还不快放我下来！”
“不放。”
一辈子都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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