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考场，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答题卡的沙沙声，如同无数春蚕在啃食着规则的桑叶。
岑卿坐在第29考场的第三个座位——这是她上次月考排名提升后获得的位置。离核心的第1考场依旧遥远，但视野已然不同。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试卷。语文，基础知识部分，那层“资质天花板”依旧存在，但当她调动起全部精神，结合着体内那股日益坚韧的“存在”之力去冲击时，能感到那裂隙后的知识之光比以往更清晰地透射进来。
默写，她一字不差。阅读理解，她捕捉到了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以往会被忽略的细微关联。作文题目是《轨迹》，她笔尖一顿，几乎没有犹豫，便开始书写。她写那些被预设好的、日复一日的轨迹，写那些看似稳固不变、实则压抑着无声呐喊的日常，最后笔锋一转，写一颗不甘被引力束缚的石子，如何凭借自身的意志，在既定的轨道上擦出偏离的火花，哪怕微小，却也照亮了挣脱的另一种可能。字里行间，是她和原主共同的挣扎，也是这个教室里所有“清醒者”的无声宣言。
下午的数学，是真正的硬仗。前面的题目，她稳扎稳打，感觉比月考时顺畅不少。但最后两道压轴题，如同横亘在前的险峰，那层隔膜再次变得厚重粘稠。
她卡在倒数第二道题的几何辅助线上，思路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挡。汗水从额角渗出。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她斜前方那个曾经在江驰发怒时剧烈颤抖的折纸飞机男生，他的右手小指，正在答题卡边缘，极其快速地、有规律地敲击着。
那不是摩斯电码，更像是一种……节奏信号。一种他们这些在程序缝隙中挣扎的人，可能本能理解的频率。
岑卿凝神感知。那敲击的节奏，短，短，长——停顿——长，短。
像是一道无形的线，划过她阻塞的思维。
她猛地看向那道几何题，尝试着在图形中连接那两个被短促节奏暗示的点……一条清晰的辅助线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她来不及震惊，立刻低头演算。
当她终于解出那道题，看向最后一道函数与数列结合的压轴题时，感觉那隔膜厚重得令人窒息。时间所剩无几。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依靠自己。她将那份强烈想要“理解”、想要“突破”的意念，如同之前月考时那样，细微地散发出去，但这一次，带着更明确的指向性——指向那道最后的难关。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从考场的不同方位，传来几缕极其微弱的、同频的意念波动！像黑暗中互相呼应萤火。
来自李明那个方向，稳定而坚定。
来自推眼镜男生那边，带着锐利的分析感。
甚至……隐约来自更远的、苏晚晴所在的第一考场方向？那意念冰冷而精准，像一把手术刀，试图剖开难题的核心。
这些微弱的意念无法直接传递答案，却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共同抵在那层厚重的“天花板”上。
岑卿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仿佛无数细碎的裂纹在那隔膜上瞬间蔓延开来！
阻挡理解的墙壁轰然洞开！
最后那道压轴题的解题思路如同瀑布般倾泻入她的脑海，步骤清晰，逻辑分明。她甚至捕捉到了出题人隐藏在其中的、串联多个知识模块的巧妙构思。
笔尖在答题卡上飞快地移动，留下清晰而有力的字迹。当她写下最后一个答案时，交卷的铃声正好响起。
放下笔，岑卿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手指也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不仅仅是因为她可能解出了那道题。
更是因为，在刚才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我们”的力量。
一种分散在不同考场、被规则隔离，却依然能通过微弱的意识共鸣，短暂汇聚起来，共同冲击壁垒的力量。
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比以往更加拥挤。
岑卿挤在人群中，目光飞快地扫过榜单。
班级排名：28\/50。
她做到了！前三十！
数学成绩，125分！最后两道压轴题，她几乎拿到了满分！
她的名字，像一颗不起眼却顽固的钉子，楔进了那片原本固定不变的排名序列里。
然而，更大的惊雷还在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程序化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榜单最顶端的位置。
那里，苏晚晴的名字依旧在第一。
但她的总分后面，跟着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702分。
这分数高得离谱，远远超出了明德中学历次考试的记录，甚至超出了高考满分的范畴。这已经不是学霸，这简直是……非人。
而在苏晚晴名字下方，原本万年老二的位置，这次却空了出来。那个每次都稳坐第二的学霸配角，这次掉到了第五名。
取代第二名的，是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的名字——李明明（那个推眼镜男生的全名）。他的总分，达到了惊人的689分。
第三名，是那个啃苹果的女生，王苹果（岑卿此刻才知道她的名字），685分。
第四名，张折（折纸飞机的男生），683分。
岑卿的同桌，李明，排名第15，数学成绩更是飙到了140分！
这些以往在排名中游甚至下游徘徊的名字，如同异军突起，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冲垮了那张由世界意识设定的、稳固的排名格局！
公告栏前死一般的寂静。
连程序化的议论声都消失了。
那些原本麻木的背景板同学们，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卡壳”的神情，呆呆地看着榜单，仿佛无法处理这超出预设的数据。
岑卿站在人群中，看着那张被彻底搅乱的排名榜，看着那些如同宣告独立般出现在前列的、属于“反抗者”的名字，心脏因为激动而剧烈跳动着。
这不仅仅是一次排名的提升。
这是一次集体性的、无声的宣言。
是笔尖下炸响的惊雷。
宣告着被设定好的命运，并非不可更改。
宣告着沉默的背景板，也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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