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知道，人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梦里的相见，不过是自己太想念姥姥，织出来的幻境。
可我偏偏就愿意信这个谎言。
我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薄被，
“你说，我姥姥到了那边，能见到你姥姥吗？”
我忽然问道。
顾医生的姥姥走得早，顾妈妈说，小时候姥姥最疼他。
顾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揉一个撒娇的小姑娘。
“肯定能啊。”
他说，语气里满是温柔，
“前几天我给姥姥烧纸的时候，特意写了封信，让她到了那边，多照看照看你姥姥。
我姥姥脾气好，两个人肯定能处得来，说不定现在正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真的？”
我的眼睛亮了一点，终于透出了点光。
“真的。”
顾医生把我重新揽进怀里，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姥姥这辈子最希望你开心了，以前总说，她家乖乖笑起来最好看，比院子里的月季花还好看。
她要是看到你现在慢慢好起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肯定会特别放心。”
我靠在顾医生的肩膀上，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
那些堵在胸口的悲伤，好像被顾医生的话一点点化开了。
我吸了吸鼻子，嘴角慢慢翘了起来，虽然眼睛还是红的，却有了笑意。
“那我以后不哭了。”
“我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让姥姥放心。”
顾医生低头，在我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
“这才对嘛。”
“以后我们有时间，我就带你去姥姥的院子看看，把院子里的葡萄藤，月季花都浇浇水，再给她带她最喜欢的糕点，去跟她说说话。”
我点了点头，靠在顾医生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好像又看到了姥姥，这次姥姥没有走远，就坐在老院子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桂花糕，朝我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跟顾医生说的一样，一点都没有不高兴。
这一晚，我没有再哭，梦里的姥姥，终于能笑着跟她道别了。
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
我依旧是每天清晨迎着晨光出门上班，傍晚披着暮色下班回家，顾医生也和我一样，两点一线的节奏里透着安稳。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小静，她竟然悄无声息地和陆队长领了结婚证！
周六下午，我去了小静家。
她正窝在卧室，眼神发直地对着墙上贴的美女帅哥海报发呆。
她日渐隆起的小腹越发明显。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戳了戳她的胳膊，笑着打趣：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再发呆，墙上的明星都要被你看害羞了。”
她这才回过神，眼神从海报上挪开，落在我身上时，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
我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忍不住惊叹：
“才两周没见，你这肚子又大了一大圈，两个小家伙在里面挺能长啊。”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然后伸出双手，
“鱼，姥姥那边…… 我也没过去。”
“我知道啊。”
我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现在怀着孕呢，去那里也不合适，我不会怪你啦。”
听到这话，她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胳膊：
“就知道我家鱼最好了！以后我替姥姥多疼你。”
我假装生气地嗔怒道：
“你啊，就老想占我便宜！哼，小心我让两个小家伙以后跟你算账。”
小静突然坐直身子，神秘兮兮地摸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紧接着又掏出一个，两个红本本递到我面前时，
“鱼，昨天我干了件大事 ！”
我瞪大眼睛，几乎是抢一般把结婚证拿到手里，心里还莫名有点紧张，特别害怕打开后，里面的人不是陆队长。
翻开后，看到照片上小静和陆队长并肩笑着的模样，我这才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想通了，之前不是还说要再等等吗？”
“嗯，想通了。”
她靠回床头，
“前天我妈来家里，看着我的肚子叹口气说，‘你俩这样不明不白地在一起，以后孩子生出来，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当时突然就琢磨，这阵子孩子产检老出点问题，会不会就是因为我俩还没领证，小家伙们在肚子里不高兴呢？所以昨天一早就拉着陆队长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
我听着她这番清奇的逻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的脑袋瓜子一直这么清奇！脑回路总和别人不在一个道上，也就陆队长能惯着你。”
正说着，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陆队长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菜，
“许老师来了。”
我和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小静拉着我的手，继续兴奋地开启了吐槽模式：
“你不知道，昨天我去登记可烦人了！”
陆队长端着水杯走过来，听到她这话，先忍不住笑了笑，眼底满是宠溺，似乎早就知道她要讲什么趣事。
小静见陆队长也在听，讲得更起劲儿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本来去领证我特意拿了一大包水果糖，想着图个喜庆。
一进民政局，我就给每个工作人员都递了一大把糖，轮到我填表的时候，接待我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姨，那脸色拉得老长，说话也没个好语气，就跟我欠了她二百五十块钱似的，眼睛还吊吊着，瞅着人心里就不舒服。”
她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大姨吊眼的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嘴巴撇着，那夸张的表情逗得我和陆队长都忍不住笑出声。
“后来我拍完照、领完证，别人桌上的糖我都没管，就特意走到那个大姨桌前，把刚开始给她的那把糖又拿回来了！”
小静歪着头，语气里满是得意，
“你是没看见她当时那吃惊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都快合不上了，我心里那叫一个爽！”
我无奈地摇摇头，劝道：
“你干嘛呀，非要把糖拿回来，说不定人家那天家里有事，心里正不高兴呢，也不是故意针对你。”
“我才不管呢！”
小静撅着嘴，理直气壮地说，
“我登记给她糖，是想图个高兴、图个吉利，她倒好，摆着那熊样给我看，我凭什么让她吃我的糖啊！”
话音刚落，陆队长又笑着递过来一杯温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的温柔都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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