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眩晕过后……
【新世界：灰烬之城。身份载入：广告公司文案，甘月。当前任务：获取对门邻居，林序（哥哥）的深度信任与好感。任务提示：此为目标灵魂碎片关键载体，任务成功，即可结束全部旅程，回归现实。】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甘月脑海中响起，将她从清晨的困顿中彻底唤醒。她是在床上？她不是在？在哪里？她揉了揉眉心，看向镜子里穿着职业套装、眼下带着淡淡青黑的自己。社畜的生活真实得令人窒息，但比起这个，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手腕上那块沉默的手表。
自从来到这个“灰烬之城”，系统2333就再也没用那种调皮亲昵的语气叫过她“月月”。现在的“系统”就像一个纯粹的指令发布机器，回答简洁、刻板，甚至有些……敷衍。
“2333，”她又一次尝试沟通，低声对着手表说，“是不是青玄……老板那边出事了？他怎么样了？你回来了？”
【能量体状态稳定。执行任务即可。】系统秒回，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甘月咽下了后面的疑问。她告诉自己，也许就像第一个世界一样，2333的核心程序去辅助青玄稳定状态了，只留下一个基础AI壳子。毕竟，系统说这是最后一站了，拿到碎片，就可以回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心底深处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像水底的水草，偶尔缠绕一下她的心脏？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是连续穿越的后遗症吗？
对门的林家，是这个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暖色。八口之家，热闹非凡。退休教师林爷爷慈祥博学，总爱打理阳台的花草；以前的厂花林奶奶温柔体贴，烤得一手好点心；林爸爸是工程师，沉稳可靠；林妈妈是社区干部，热心善良；大哥林序，年轻有为的律师，英俊、体贴、笑容温暖，是小区里公认的“别人家的孩子”；妹妹林薇，活泼可爱的大学生；还有一位存在感稍弱的姐姐林静，文静内向。
除了……那个异类，弟弟林烬。
与林序的阳光完美相比，林烬阴郁、不合群，在一家修车行工作，身上总带着机油味。林家人在言谈中对他多有无奈，仿佛他是这个完美家庭唯一不和谐的瑕疵。
按照“系统”的指示，甘月的目标是林序。她开始借着送家乡特产、请教法律问题等理由接近林家。林家对她这个“独自在外打拼不容易”的邻居女孩展现了极大的热情。
林奶奶会热情地邀请她共进晚餐，餐桌上笑语不断；林爷爷会和她聊历史人文，见解独到；林妈妈会关心她的生活琐事；林序更是体贴入微，下班晚了会短信提醒注意安全，还会“顺路”送她回家。
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绘制的画。但甘月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一次，她夸赞林奶奶做的糖醋排骨好吃，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一周，餐桌上必然有这道菜，而且味道、摆盘，分毫不差。林奶奶的笑容弧度，也像是用量角器量过一样标准。
有一次，她加班回来，在电梯里遇到林爸爸和林序。两人正在低声交谈，看到她进来，立刻换上无可挑剔的笑容打招呼。但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透过光洁如镜的金属门壁，她似乎瞥见林爸爸脸上未及褪去的一丝……空洞？而林序，嘴角似乎扬起过一个极其短暂、带着冰冷审视意味的弧度？等她定睛看去，两人又是那副和善模样。是镜面反射扭曲了影像，还是她太累了？
最让她在意的是林烬。全家其乐融融时，他总是沉默地待在角落，或者干脆不在场。偶尔，甘月会撞见他看家人的眼神——那不是叛逆或不满，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复杂情绪？当她试图和他搭话时，林家其他人总会恰到好处地打断，然后将话题引向林序多么优秀、对她多么特别。
“系统”不断提示：【目标人物林序好感度稳定上升，请保持互动。】【注意：无关人员林烬，数据紊乱，建议远离。】
但甘月却发现，自己面对完美无缺的林序时，总有一种隔阂感。反而那个孤僻的林烬，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气息，让她忍不住想去探究。她甚至偶然发现，林烬在修车行休息时，会看着窗外天空发呆，侧脸的轮廓，莫名让她心头一涩。
夜晚变得难熬。连续的“温馨”晚餐和刻意的互动让她精神疲惫。她开始睡不安稳。
模糊中，总能听到细微的、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像是信号不良的旧收音机。有时，杂音里会挤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字眼：
【月月……错……】
【……醒……目标……】
【……滋啦……不是……】
她每次都会猛地惊醒，心跳如鼓，冷汗涔涔。房间里一片死寂。
“系统，”她喘息着问，“我刚才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检测到使用者睡眠障碍，出现幻听现象。建议放平心态，专注任务。】系统的回应永远冷静、客观，将一切异常归咎于她自身。
甘月越来越困惑。是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吗？可那种呼唤如此真实，尤其是“月月”两个字，带着一种让她想哭的熟悉感。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然生长。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
她注意到，林家八口人，有时在听到某个笑话时，会几乎在同一秒发出笑声，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相似得惊人。有一次，妹妹林薇的杯子不小心打翻，水洒了一桌，就在甘月下意识要帮忙时，却发现包括林薇在内的所有林家人，动作都停顿了一瞬，脸上快速掠过一种像是程序遇到bug般的细微卡顿，随即才恢复自然，七手八脚地收拾起来，笑容依旧，却让甘月感到一股寒意。
还有一次，她半夜口渴起床倒水，无意中瞥见对门林家的猫眼——从里面透出的光，不是温暖的暖黄色，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冰冷的幽蓝色，一闪即逝。
她站在冰冷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灰烬之城永不消散的、带着工业尘埃的雾霾，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这个“最后一站”，这个“完美”的林家，还有这个冰冷的“系统”……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那个在电流杂音中微弱呼唤她的，又是什么？
她忘记的，究竟是什么？
手腕上的表盘，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紊乱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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