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未时初刻(下午一点左右)。南运河的水流在济宁城北的河道里,似乎也沾染了这座运河重镇的沉稳与厚重,流淌得愈发平缓而有力。船队驶过安山湖与微山湖交汇的广阔水域,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巍峨的巨城,如同蛰伏的巨兽,缓缓显露出它雄浑的轮廓。
朱慈烺站在船头,极目远眺。济宁城!这座扼守运河咽喉、沟通南北漕运的命脉之城,终于近在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高耸入云的北城墙!青灰色的条石垒砌的墙体,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岁月和战火的痕迹在墙面上刻下深浅不一的斑驳。墙体厚重如山岳,目测高度远超十丈(约三十米),绵延向东西两侧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之上,雉堞如林,每隔一段距离便矗立着一座坚固的敌楼或炮台,黑洞洞的炮口森然指向远方。城楼更是气势恢宏,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虽在远处看不清细节,但那磅礴的气势已扑面而来!
“好一座雄城!”朱慈烺忍不住低声赞叹。一路南下,他见过了沧州的残破、德州的混乱、临清的萧索、东昌的荒凉……那些曾经繁华的运河重镇,在连年的战乱和官军的劫掠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城墙倾颓,市井凋敝。
唯有眼前这座济宁城,城墙依旧巍峨高耸,城防体系完整森严,透着一股历经风雨而不倒的坚韧!这不仅是地理位置的优越,更是历任守臣苦心经营的结果!难怪在明末乱世中,济宁能成为山东乃至整个北方少有的、尚未被大规模战火波及的堡垒!
“殿下,”赵啸天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咱们快到了!过了前面那个安居闸,再往前行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济宁城北关码头!”
朱慈烺收回目光,看向赵啸天:“北关码头?孤记得,那是漕粮入城前的重要节点?”
“殿下明鉴!”赵啸天点头,指着舆图上北关码头的位置解释道,“北关码头,紧邻济宁城北墙,是运河入济宁的咽喉之地!所有从北面来的漕船、商船,无论官私,只要载有货物,一律需在此停泊,接受漕运总督衙门下设的‘北关厅’盘查验关!货物登记造册,人员下船核验身份、路引,缴纳关税、厘金后,方可获准入城或继续沿运河南下。此地盘查极严,是济宁城防的第一道锁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江湖人特有的精明与自信:“不过嘛……殿下放心!咱们兴漕帮在济宁经营多年,上下早已打点妥当!尤其是这北关码头,更是熟门熟路!帮里每年都给漕运总督衙门,特别是管着这北关的漕运把总许文昌、河标营参将金钟几位大人,奉上丰厚的‘常例’银子(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意指数额巨大),换来一份特批的‘免检通行文书’!有此文书在手,咱们这六艘挂着‘兴漕’旗号的快舟,到了北关码头,无需排队等候,也无需开舱验货、人员下船!只需将文书出示给当值的管事,便能直接获得通关文牒!然后……”
赵啸天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一道清晰的轨迹:“咱们便可从码头东侧专为‘特批’船只预留的闸口,直接驶入济宁城的护城河——越河!沿着越河向南,经‘济阳桥’,过‘忠信门’水门,再通过运河北岸的‘大闸口’,便能驶入济宁城内的老运河主航道!最后,直抵济宁州衙附近的官码头!帮里在那里有专门的泊位和货栈,早已打点好了卸货停船的一切事宜!下船后,从‘龙门口街’一带,无论是走南门还是东门入城,都极为便利!”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道:“眼下是未时初,船行顺利的话,申时末(下午5点左右)定能靠上官码头!只要在酉时末(晚上7点)之前完成下船入城的手续,咱们今晚就能在济宁城里,找个安稳地方好好歇息了!”
朱慈烺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波澜。这看似便捷的“免检通行”,背后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堆砌起来的?这畅通无阻的航道,又是多少民脂民膏铺就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略带一丝探究地问道:“赵统领,这‘常例’银子……每年需得多少?方能换来这‘特批文书’的便利?”
赵啸天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眼前这位可是当朝太子!自己刚才那番话,岂不是将漕运衙门乃至整个济宁官场的贪腐黑幕,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储君面前?这……这可是大不敬!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扑通!”赵啸天没有丝毫犹豫,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甲板上!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下恕罪!卑职……卑职该死!卑职口无遮拦,污了殿下圣听!这……这……卑职并非有意巴结行贿,实在是……”
“起来!”朱慈烺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上前一步,亲手将赵啸天扶起,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赵统领何罪之有?孤方才说了,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些事,孤岂能不知?这大明的漕运,早已是千疮百孔,积弊如山!非你一人之过,亦非一日之寒!”
他看着赵啸天依旧惶恐不安的脸色,语气更加缓和:“孤问你这些,并非要追究谁的责任,更非怪罪于你!恰恰相反,孤要知道这些关节所在!要知道这济宁城,这运河上下,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哪些人是可用之才,哪些人是蠹虫硕鼠!哪些规矩可以暂时因循,哪些毒瘤必须立刻剜除!唯有如此,孤才能真正掌控此地,为我所用!你明白吗?”
朱慈烺的目光清澈而坦诚,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洞察与担当:“赵统领,你与兴漕帮的弟兄们,是孤此刻最信任的臂膀!孤需要你毫无保留!需要你告诉孤,这济宁城的水,到底有多深!这运河上的路,到底有多少明礁暗石!唯有如此,孤才能带着大家,趟过这滩浑水,抵达彼岸!”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赵啸天慌乱的心神。他抬起头,看着朱慈烺年轻却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信服!太子殿下,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如此信任、如此理解他们的难处!
“殿下……殿下明鉴万里!体恤下情!卑职……卑职……”赵啸天声音哽咽,用力抱拳,深深一揖,“卑职代兴漕帮上下,谢殿下信任!卑职定当肝脑涂地,知无不言!”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隐瞒,压低声音,将漕运衙门这潭浑水的深浅,和盘托出:“回殿下!这‘常例’银子,分‘年敬’和‘节敬’。‘年敬’是每年开春漕运伊始,固定奉上。漕运把总许文昌大人,一万两;河标营参将金钟大人,一万两;漕运总督衙门其他几位说得上话的实权书办、师爷,合计约五千两。‘节敬’则是端午、中秋、年关三节,每次给许把总、金参将各两千两,其他各处打点合计约三千两。此外,若有临时加运、特批急件等额外需求,还需单独奉上‘辛苦费’,数目视情况而定,少则数百,多则上千两不等。”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济宁州衙那边,虽名义上受漕运总督衙门辖制,但毕竟地方父母官,关系也要维系。每年也需奉上‘冰敬’、‘炭敬’(夏季、冬季的孝敬)约五千两,州衙几位佐贰官、六房书吏,也需打点一二。如此算下来,兴漕帮每年光花在打通济宁这段运河关节上的银子,便不下五万两之巨!”
“五万两……”朱慈烺轻轻重复着这个数字,眼神深邃。这还仅仅是一个兴漕帮!整个运河上下,有多少商帮、多少官船、多少势力需要打点?这层层盘剥下来,最终苦的,还是那些运粮的漕丁、押船的兵卒,以及被层层加赋的黎民百姓!
这大明的根基,早已被这些蛀虫啃噬得摇摇欲坠!
“好!孤知道了!”朱慈烺重重拍了拍赵啸天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笔账,孤记下了!赵统领,你做得对!在这乱世,能用银子解决麻烦,换来弟兄们的平安和便利,值!孤不但不怪你,还要你继续维持住这些关系!该送的银子,一分不少地送!甚至……可以多送!稳住他们!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这济宁的天,还是他们说了算!明白吗?”
“明白!卑职明白!”赵啸天用力点头,心中大定。
“但有一点!”朱慈烺语气陡然转厉,目光如电,“第一,所有打点开销,事无巨细,必须记录在案,定期报与孤知晓!第二,绝不允许帮中兄弟,仗着孤的势,或借着打点官府的名头,行伤天害理、欺压良善之事!若有违者,无论功劳多大,孤定斩不饶!记住了吗?”
“卑职谨记!绝不敢忘!”赵啸天再次抱拳,声音铿锵有力。
“很好!”朱慈烺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越来越近的北关码头,“眼下,孤看这北关码头人船拥堵,进城恐非易事。冯将军的船队尚未抵达,孤意,今晚先在城外帮里的据点歇息一晚,待冯将军大军一到,再堂堂正正入城!不过,具体上了岸,再看!!”
“殿下英明!卑职这就去安排!”赵啸天立刻领命。
船队缓缓靠近北关码头。眼前的景象,让朱慈烺的眉头再次深深锁起。
运河之上,从北关码头闸口开始,密密麻麻的船只排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漕船、商船、客船、甚至还有几艘挂着破旧官旗的兵船,全都挤在并不算特别宽阔的河道里,如同沙丁鱼罐头。船与船之间摩肩接踵,船夫们的叫骂声、催促声、孩子的哭闹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烦躁的噪音海洋。
岸上,维持秩序的兵丁挥舞着皮鞭,呵斥着试图插队或靠岸太近的船只,场面混乱不堪。
而在码头栈桥和岸边的空地上,景象则更为凄惨。从北面陆路涌来的难民潮,如同黑色的蚁群,沿着河岸缓缓蠕动。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而绝望。
老人拄着木棍,步履蹒跚;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低声啜泣;更多的孩子,赤着脚,衣不蔽体,跟在大人身后,茫然地走着。不时有人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便再也爬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和一种绝望的气息。
朱慈烺的目光扫过这些难民,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他看到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泥污,眼神空洞地望着浑浊的河水。不远处,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正费力地试图从泥地里拉起他奄奄一息的母亲……
这一幕幕,与他记忆中从京师逃出时的景象何其相似!只是规模更大,更触目惊心!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朱慈烺低声喟叹,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无力感。这乱世,吞噬了多少无辜的生命?摧毁了多少幸福的家庭?
“殿下,”赵啸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卑职这就带人去寻那码头管事,出示文书,咱们从侧闸口直接入越河!”
朱慈烺点点头:“去吧,小心行事。”
赵啸天应了一声,带着吴十六和另外两名精干的漕帮汉子,跳下快舟,乘上一艘早已备好的小舢板,灵活地穿梭在拥挤的船缝中,朝着码头岸边一处相对僻静、被栅栏围起的小院落划去。
北关码头管事水达,此刻正惬意地靠在一张铺着软垫的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他所在的这间小院,虽在码头这等嘈杂之地,却布置得颇为清雅。院墙高筑,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院内几株石榴树刚吐新芽,墙角还摆着几盆开得正艳的迎春花。一张石桌,几把藤椅,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时令水果。
水达一边哼着昨晚在“翠云楼”听来的小曲儿,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外面那些难民、那些拥堵的船只、那些焦躁的船主……关他何事?他只需坐在这里,等着银子送上门来便是。
“大人!大人!”一个衙役打扮的下属急匆匆地跑进院子,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兴漕帮!兴漕帮的总舵主赵啸天赵爷来了!就在院外候着呢!”
“什么?!”水达猛地从藤椅上弹了起来,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他脸上瞬间堆满了惊喜和谄媚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悠闲?“赵爷?!哎呀呀!我的财神爷来了!快!快请!不!我亲自去迎!你个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好茶!把我珍藏的那罐‘吓煞人香’(碧螺春古称)泡上!快!”
那衙役被吼得一愣一愣,连忙转身跑出去。水达则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搓了搓脸,努力让笑容显得更加真诚热情,然后小跑着迎向院门。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赵啸天带着三个兄弟走了进来。水达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如同盛开的菊花,声音也变得又尖又细,带着十二分的热情和恭敬:“哎哟喂!我的赵爷!赵总舵主!您可算是来了!可想死小的们了!您瞧瞧,这都多久没见您亲自押船过来了?小的们是日日盼,夜夜想啊!快!快里面请!里面请!上好的‘吓煞人香’,刚沏上!就等着您来品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去搀扶赵啸天的胳膊,姿态放得极低,仿佛赵啸天才是这北关码头真正的主人。
赵啸天也是场面人,脸上立刻堆起江湖人特有的豪爽笑容,顺势握住水达伸过来的手,用力摇了摇,声音洪亮:“哈哈哈!水管事!久违了!久违了!啸天也是俗务缠身,跑船跑得脚不沾地,这不,刚得点空,就赶紧来济宁看看弟兄们,也来拜会拜会水管事您这位老朋友嘛!前些日子听帮里兄弟说,水管事您对我们兴漕帮的船,那是格外关照,处处行方便!这份情谊,啸天和帮里的弟兄们,都记在心里呢!”说着,他微微躬身,抱拳行了个江湖礼,姿态做得十足。
水达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连声道:“赵爷您太客气了!太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许把总(漕运把总许文昌)可是亲口交代过小的,看见兴漕帮的船,看见赵爷您的人,那就跟看见他老人家自己一样!必须得伺候好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他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赵啸天四人让进院内,亲自引到石桌旁坐下,又殷勤地给每人斟上香气四溢的热茶。
赵啸天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赞道:“好茶!水管事果然雅致!”他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那份盖着漕运总督衙门大印的“特批通行文书”,双手递了过去:“水管事,您看,这是老规矩了,劳烦您给盖个戳,开个通关文牒?”
水达接过文书,看都没细看内容——这种文书他见得多了,格式内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他脸上笑容不变,动作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刻着“北关验讫”的铜印章,对着文书下方空白处,“啪”地一声盖了下去。然后转身从旁边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里,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盖着同样印章的空白通关文牒,拿起桌上的毛笔,龙飞凤舞地填上“兴漕帮快舟六艘”、“免检通行”、“直入越河”等字样,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水达。
“赵爷,妥了!”水达将盖好章、签好名的通关文牒双手奉还给赵啸天,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十个呼吸的时间!他脸上带着一种“小事一桩”的轻松笑容,“您拿着这个,保管一路畅通!大闸口那边,小的已经打过招呼了,见到这文牒,绝不敢拦您!”
“多谢水管事!您办事,就是爽利!”赵啸天接过文牒,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随即站起身,抱拳道:“水管事公务繁忙,啸天就不多叨扰了!等进了城,安顿下来,改日定当在‘聚福楼’摆上一桌,好好答谢水管事!”
“哎哟!赵爷您太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水达连声应着,目光却早已飘向了吴十六等三人身后那个一直没动静的、沉甸甸的大木箱子!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赵啸天心领神会,脸上笑容不变,指着那箱子说道:“水管事,许久不见,啸天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厚礼。想着水管事您在这码头上风吹日晒的辛苦,特意给您带了点辽东那边的土产,给您补补身子,解解乏!”他走到箱子旁,亲手掀开箱盖一角。
刹那间,珠光宝气,几乎晃花了水达的眼!
只见箱子里,最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油光水滑的黑色貂皮!那毛色纯正,根根分明,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貂皮下面,是几支品相极佳、须根俱全的野山参!旁边还散落着几块上好的鹿茸片!而在这些名贵山珍的缝隙里,赫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白花花、亮闪闪的——银锭!足有数百两之多!
水达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掩饰不住,堆满了每一道皱纹:“哎呀呀!赵爷!您……您这……这也太破费了!太见外了!这……这怎么好意思啊!”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却很诚实地凑近箱子,手指颤抖着抚摸了一下那光滑的貂皮,感受着那冰凉细腻的触感,又掂量了一下那沉甸甸的银锭,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应该的!应该的!”赵啸天笑容可掬,将箱盖合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水管事您千万别推辞!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赵啸天,看不起我们兴漕帮了!”
“不敢不敢!赵爷您言重了!”水达连忙摆手,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那……那小的就厚颜收下了!多谢赵爷厚赐!多谢赵爷厚赐!”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旁边早已看傻眼的衙役赶紧把箱子抬进去。
“水管事留步!咱们城里见!”赵啸天再次抱拳,带着吴十六等人,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小院。
水达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着赵啸天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码头拥挤的人潮中,这才猛地转身,几乎是扑向了那个大木箱子!他迫不及待地掀开箱盖,看着里面那耀眼的貂皮、珍贵的山参、上等的鹿茸,还有那白花花的银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如同老猫偷到腥般的喟叹:“嘿嘿嘿……我的好赵爷!真是我的财神爷啊!这趟……值了!太值了!”
他抓起几锭银子,放在嘴边狠狠亲了一口,眼中闪烁着贪婪而满足的光芒。至于外面那些排队的船只、那些哀嚎的难民、那些混乱的秩序……关他水达何事?他只需要坐在这清雅的小院里,等着下一个“赵爷”上门,便是了。
赵啸天回到船上,将通关文牒交给朱慈烺过目。朱慈烺扫了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在赵啸天的指挥下,六艘快舟脱离了拥挤的船队,缓缓驶向码头东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闸口。闸口处的兵丁显然早已得到吩咐,验看了通关文牒后,没有任何盘问,便启动了绞盘。沉重的闸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升起,露出一条通往城内越河的幽深水道。
六艘快舟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喧嚣混乱的北关码头,驶入了环绕济宁城垣的、相对平静的护城河——越河。
河水在城墙巨大的阴影下流淌,两岸是高耸的城墙和偶尔可见的民居。船队沿着越河,向着济宁城的深处,向着那未知的棋局中心,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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