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济宁州衙,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四月九日,未时初刻,中军都督府正堂内,此刻正在进行详细的军务会议。
朱慈烺端坐主位,鲁王朱以海、史可法、邱祖德、常延龄、黄得功等核心人物齐聚一堂,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王之心奉上的温热茶水。
史可法汇报道:“殿下,诸位,托殿下洪福,仰赖济宁潘时昇、孙芳、唐之蕃等士绅商户深明大义、毁家纾难般的鼎力相助,加之两万余保障队弟兄们连日来全力筹措,八万大军北伐所需之一应物资——船只、粮草、军械、被服等,已基本筹措到位,并完成装船逾九成。”
他略作停顿,从袖中取出一份详细的清单看了一眼,继续道:“尤其武备司火器局,许总兵亲自坐镇,庄一郎中、文立凯主事督导,集中所有优秀工匠,采用殿下点拨的新式流水作业法,三班轮换,日夜赶工,燧发枪的产量远超最初预期。”
史可法略显激动,说道,“截至今日上午验收,合格的新式燧发枪已交付八百七十余杆,且良品率极高。依目前进度及物料储备,至大军正式开拔前,凑齐一千二百杆以上,甚至冲击一千五百杆,当无问题。此外,配套的定量火药包、铅弹模具亦同步配发。”
“好,太好了!”朱慈烺听到这个数字,忍不住重重一拍桌面,“天佑大明。许总兵、庄卿、文卿,以及火器局所有工匠师傅,尔等有大功,孤记下了。”
黄得功接口道:“殿下,这批燧发枪,乃克敌利器,末将与常都督及几个总兵,连日会商后,已责成冯忠总兵,从其麾下玄武军中抽调最富经验、精通火器的老兵悍卒,并从严苛的射击考核中择优选拔,单独编练一营,特命名为——‘神火营’,暂定编制一千五百人。”
“目前,该营将士已基本熟练掌握了新铳的快速装填、精确瞄准、稳定击发及日常保养维护要领,近日正与各军刀牌手、长枪兵进行密集的协同练习。届时出征,这‘神火营’必将成为我军撕破敌阵、克敌制胜的一柄无上利刃。”
朱慈烺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温热的茶水,笑道:“黄都督、常都督,安排得宜,思虑周详,孤心甚慰。届时战场之上,务必要协调好这‘神火营’,与步卒、骑兵密切配合,梯次配置,发挥其最大威力,定要叫那闯贼和鞑子,尝尝我大明新式火器的威力。”
黄得功肃然抱拳,目光坚定:“末将遵命,已拟定多套战术预案,定不负殿下期望,必让‘神火营’首战扬威。”
一旁的常延龄虎目放光,忍不住插言道:“殿下,说起火器,方才黄都督所言极是。实则我大明军队,历来并不缺好的火器设计与能工巧匠,嘉靖年间便已有佛郎机、鸟铳之利,万历朝更有赵士祯等大家。”
常延龄说道,“所缺者,乃是稳定、可靠充足的后勤保障。以往多年,或因朝廷财政拮据,层层盘剥贪污;或因管理混乱,工匠待遇微薄,导致火药杂质极多,铅弹铸造粗糙,大小不一,炮子规格混乱,铳管锻造时偷工减料。往往临阵之际,火器频发故障,射程威力大打折扣,炸膛之事屡见不鲜,致使将士不敢用心操练。”
转而兴奋,常延龄说道:“然如今,在殿下英明统领下,史尚书、许总兵坐镇后勤,武备司制度严明,用料极其精良,工艺精益求精,工匠赏罚分明,士气高昂。”
“末将近日亲自参与检验过军中所配各式火器,无论是制式三眼铳、鲁密铳、鸟铳,还是各型佛郎机、红夷大炮、灭虏炮,其火药威力之猛、铳炮精度之高,皆远胜往昔,堪称脱胎换骨。”
“弹药供给更是源源不断,足额配发,且质量上乘。有此等利器在手,充足后勤,届时两军对垒,定要叫那闯贼流寇、关外鞑子,好好尝尝苦头。”
朱慈烺深知火器在那个年代战争中的决定性作用,闻言郑重点头:
“常侯爷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火器乃我军未来立足之根本,强军之基石,断不可轻视。诸位将军务必要善用此等利器,加强训练,尤其未来若与关外鞑子精锐骑兵交锋,严整的火器阵列乃克制其骑射优势、抵消其机动性的关键所在。”
朱慈烺话锋一转,说道,“然,亦不可因利器在手而生骄矜之心,轻视敌人。鞑子骑兵来去如风,战术狡诈多变,单兵悍勇异常,自幼生长马背,骑射乃其看家本领,确非易与之敌。我军新成,虽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然大规模实战经验终显不足。临阵之际,务必要戒骄戒躁,谨慎应对,稳扎稳打,以我之长,攻彼之短,方是正理。”
常延龄神色一凛,抱拳沉声道:“殿下教诲,末将谨记于心,绝不敢因装备改善而有丝毫轻敌冒进之心,必时刻保持警惕,稳中求胜。”
常延龄补充道:“殿下,依着末将所观,军心可用。我大军虽成军日短,但全因殿下推行‘足额饷银’、‘保障吃饱’之仁政,军饷按时足额发放,餐餐有肉,粮食管饱;加之保障队悉心运作,妥善安置了众多将士家眷,使其免于冻馁之忧,解除了后顾之忧。如今我军士气之高昂,凝聚力之强,实为末将平生仅见。”
“将士们训练起来,个个嗷嗷叫,憋着一股劲要为国杀敌,为殿下效死,一雪国耻。军中风气肃然,绝无半分怂包软蛋,更无往日营中常见的赌博、斗殴、骚扰百姓等恶习。”
黄得功也抚须点头,感慨万千:“殿下,不瞒您说,末将以往在庐州、滁州等地也多次编练过军队,却从未见过如此军心凝聚、纪律严明、斗志昂扬之师。”
“往昔之军,士卒终日忧心者,无非饷银能否发放,能否足额,家小能否糊口。若管束稍弛,便有兵卒铤而走险,劫掠地方,军纪败坏,军民对立,恶性循环,如同那刘泽清之辈,与流寇何异?”
黄得功说道,“而如今我军,令行禁止,士气如虹,军民鱼水,此皆殿下仁德所感,章程所立,将士皆愿效死力耳,此乃王者之师气象。”
听到两位都督由衷的赞叹,朱慈烺轻轻放下茶杯。他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说道:“诸位将军过誉了。”
朱慈烺的声音低沉下来,“其实,我大明百姓,士卒们,实在是……太苦了。”
微微哽咽了一下,朱慈烺继续道,“他们终日辛勤劳作,浴血沙场,所求者,不过是能吃饱穿暖,能让父母妻儿有一方安宁之地苟活而已。如此卑微之愿,却往往难以实现,哎。”
“若非被逼至绝境,看不到半点希望,谁又愿意提着脑袋去拼命,用血肉之躯去搏那微薄的生机呢……”
堂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邱祖德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躬身道:“殿下拳拳爱民之心,悲天悯人之怀,臣等闻之,感佩万分,五内俱热。有殿下如此圣心仁德,视民如伤,臣相信,假以时日,我大明必能扫除妖氛,重振雄风,再现朗朗乾坤。”
朱慈烺摆摆手,语气恢复平静:“邱抚台言重了。孤非为一人之天下,亦非朱氏一姓之天下。这天下,乃是我大明亿兆子民人人之天下!”
扫视一圈众人,朱慈烺重重说道,“我等为将为官者,受民供养,便当以护卫黎民、安定社稷为己任,此乃天经地义。”
“今后,望诸位皆能牢记,行军打仗,务必严守‘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之铁律,做到秋毫无犯,真心爱护百姓。唯有真心换真心,赢得民心所向,我等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真正中兴大明,而非重蹈覆辙。”
“臣等谨遵殿下教诲,必爱民如子,秋毫无犯!”众人闻言,无不肃然起敬,齐齐起身,躬身应命。
就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赵啸天带着李育财和吴六子,三人风尘仆仆,几乎是跑着冲进了正堂。
“殿下,殿下,定了,定了!京师急报!”赵啸天顾不上周全的礼节,声音略显沙哑喘息。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朱慈烺霍然抬头,问道:“赵指挥使,李佥事,吴千户,快进来,何事定了?慢慢说,喘匀气。”
王之心早已机灵地示意小叶正、兰春、玉儿几人为三人看座,并奉上早已备好的温热茶水。赵啸天三人也顾不上客气,接过茶水猛灌了一大口,努力平复着剧烈奔跑后的喘息。
赵啸天深吸几口气,待气息稍定,回禀道:“殿下,京师最新密报,通过三条互不隶属的绝密渠道交叉验证,那闯贼李自成,已正式颁下诏令,定于四月十三日,也就是四日后,亲率大军出京,东征山海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据内线冒死传出的详细情报,那闯贼可是狂态毕露,对牛金星、宋献策等文臣和诸多降官夸下海口,说什么‘吴三桂小儿,不识天命,螳臂当车,朕携天威而至,山海关旦夕可下,传檄可定’,似乎全然未将雄踞关外的关宁铁骑放在眼里。”
“对于我军之动向以及关外鞑子之潜在威胁,闯贼君臣更是置若罔闻,其骄狂之态,轻敌之心,已然至极。”
“好,好,好!天助我也,天助大明!” 朱慈烺听到这里,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在堂内快速踱起步来,一边踱步,一边抚掌大笑,“李自成啊李自成,汝之骄狂,刚愎自用,便是汝之取死之道,一切皆如孤所料,分毫不差,哈哈哈哈,此乃上天赐予我大明之不世良机!”
朱慈烺猛地停住脚步,目光缓缓扫过堂下每一位臣僚,声音斩钉截铁:
“诸位,时机已至,再无犹豫。战机稍纵即逝,决不容错失!”
“传孤令旨:各军按原定计划,即刻进入最后准备阶段!检查军械,饱餐战饭,鼓舞士气。”
“四月十三日,就在李自成贼军主力离京,奔赴山海关之时,便是我大明王师,誓师北伐,直捣黄龙,光复神京之日!”
“臣等遵命。” 所有人齐齐躬身抱拳。
一场波澜壮阔、决定国运的北伐大幕,终于要完全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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