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深海惊雷、无声的勋章与未熄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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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罗的海 - 无名岛链东南海域 - 海平面下800米。
死亡倒计时冰冷的数字,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海渊”号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十……九……八……”
李振的吼声在剧烈震颤、呻吟不断的舱室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血沫。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个疯狂旋转、散发着惨绿光芒、如同深渊巨口的漩涡中心点——陆远志用生命最后传递出的“弱点”!
“铁砧”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粗壮的手指在武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重型抗压作战服下的肌肉块块贲起。战术核鱼雷的发射密码被飞速输入,冰冷的金属外壳在幽暗的仪表灯光下反射着决绝的光。“夜枭”的额头青筋毕露,汗水混合着冷凝水淌下,他调动着潜航器最后一丝可控能量,死死锁定那个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核心点,导航系统在强大的空间扭曲力场干扰下发出尖锐的警报。“白鸽”将最后一管高浓度神经稳定剂狠狠扎进颈侧静脉,冰凉的液体瞬间涌入血管,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将意识撕碎的混乱低语和绝望感,她的眼神重新凝聚起钢铁般的坚韧。“回声”的双手在终端上舞动如飞,将“海渊”号所有非核心系统的能量——包括生命维持的冗余、照明、部分维生循环——孤注一掷地导向艇艏那层已经过载发红的特种装甲!这是最后的“盾”!
“七……六……五……”
潜航器被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义无反顾地冲向漩涡!艇艏的探照灯早已熄灭,只有漩涡自身那惨绿、冰冷的光芒,如同地狱的烛火,映照着驾驶舱内几张紧绷到极限、写满决死意志的脸庞。金属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无形的巨手彻底揉碎!巨大的水压和空间扭曲力双重作用,让每个人都感觉内脏移位,骨骼呻吟。李振紧握着操控杆的手臂肌肉虬结如钢索,手背上崩裂的伤口鲜血淋漓,染红了冰冷的金属杆。他的眼前,陆远志在病床上最后那回光返照般的眼神、用尽生命刻下漩涡中心点的颤抖左手、以及监测仪上那条骤然断崖式下跌的生命曲线……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袍泽血,家国恨!**
“四……三……二……”
“目标锁定!引爆程序就绪!” “铁砧”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能量护盾过载临界!撑住啊!” “回声”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尖锐。
“为了远志!为了‘霜刃’!为了祖国!杀——!!!” 李振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发出了生命中最为狂暴、最为悲壮的怒吼!这吼声穿透了艇壳的呻吟,穿透了混乱的低语,凝聚了所有队员的意志,如同投向地狱的战书!
“一!发射!!!”
“铁砧”的手指重重落下!
“嗤——轰!!!”
艇艏下方,一枚通体黝黑、线条冷硬的圆柱体,尾部喷吐出炽热而短暂的高压气流,如同离弦之箭,挣脱了“海渊”号最后的推力,以远超潜航器本身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旋转的惨绿色漩涡中心!
核鱼雷发射的后坐力让本就濒临解体的“海渊”号猛地一沉!艇身发出更加凄厉的金属哀鸣!李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稳住操控杆,目眦欲裂地盯着主屏幕!
鱼雷的轨迹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微弱却无比决绝的亮线,直刺漩涡中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秒。
两秒。
**轰隆隆隆——!!!!!!**
没有声音能在深海传递。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以核爆点为中心,在万顷海水的重压下,轰然爆发!
主屏幕瞬间被一片极致刺眼的白光吞噬!紧接着是剧烈翻滚、扭曲的冲击波影像!那个刚刚还散发着恐怖吸力、稳定旋转的惨绿色漩涡中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琉璃镜面,猛地向内一凹!随即,无数道惨绿色的、如同活体神经脉络般的光芒,从漩涡内部被狂暴地撕裂、扯断、抛飞!整个漩涡的结构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旋转速度骤降,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滞!
“成功了!干扰有效!” “夜枭”的吼声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然而,喜悦还未来得及蔓延!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吸力都要狂暴百倍、如同宇宙黑洞般的**反向冲击波**,夹杂着被核爆彻底激怒、粉碎的空间乱流和恐怖的能量辐射,从那个被重创的漩涡中心,如同亿万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近在咫尺的“海渊”号!
“轰——!!!”
“海渊”号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掀飞!艇艏那层由“回声”拼死加固的特种装甲,如同纸糊般瞬间扭曲、碎裂、向内塌陷!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管线爆裂声、仪器炸毁的噼啪声瞬间淹没了所有通讯!
驾驶舱内天旋地转!重力仿佛消失了,所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起,又重重砸在舱壁和仪器台上!幽蓝的仪表灯光疯狂闪烁后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红灯如同垂死野兽的眼睛,在浓烟和飞溅的火花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呃啊——!”
“噗!”
“警报!警报!艇艏严重破损!水密舱失效!大量进水!深度失控!!” 刺耳的机械警报声和队员痛苦的闷哼交织在一起!
冰冷刺骨、带着巨大压力的海水,如同决堤的洪流,从破碎的艇艏裂缝中疯狂涌入!瞬间淹没了前方的仪器台!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上升!
“弃艇!准备弃艇!” 李振在剧烈的撞击和呛人的浓烟中嘶声大吼,口腔里满是血腥味。他挣扎着想去够紧急逃生舱的启动阀。
就在这时!
“队长!小心!” “铁砧”的怒吼在混乱中炸响!
一块被冲击波撕裂、高速旋转的厚重金属隔板,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从浓烟和飞溅的海水中,朝着李振的后背猛砸过来!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李振根本来不及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从侧面狠狠撞了过来!
是“铁砧”!
他用自己庞大沉重的身躯,义无反顾地撞开了李振!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重闷响!
那块高速旋转的金属隔板,狠狠砸在了“铁砧”重型抗压作战服的肩背位置!巨大的动能瞬间撕裂了坚韧的特种纤维和合金内衬!鲜血如同喷泉般从破碎的防护服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涌入的海水!
“铁砧!!” 李振目眦欲裂,嘶吼着扑过去,死死抱住战友向下软倒的庞大身躯。入手处一片温热粘稠!
“铁砧”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面罩后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李振,头盔内部通讯器里传来他断断续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的声音:“嘿……队……长……这次……没……拖后腿吧……远志兄弟的仇……咱……算报了点利息……”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猛地喷溅在面罩内侧,他的头猛地垂了下去,粗重的喘息瞬间变得微弱!
“不!铁砧!撑住!!” 李振的心如同被万箭穿透!他死死按住“铁砧”背后那恐怖的伤口,温热的鲜血却如同小溪般从他的指缝中汩汩涌出,混合着冰冷刺骨的海水!
冰冷的海水已经淹没了小腿,并且还在急速上涨!浓烟弥漫,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充斥鼻腔!刺耳的进水警报和艇体解体的呻吟如同送葬的挽歌!
“夜枭”和“白鸽”挣扎着靠拢过来,看到“铁砧”的惨状,眼中瞬间布满血丝和巨大的悲痛。“回声”在呛人的浓烟中拼命操作着仅存的终端,嘶声报告:“队长!通道……通道结构被严重破坏!漩涡……正在崩溃消散!但……但核爆引发的空间乱流和海床塌陷正在扩大!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逃生舱……只有三个还能用!”
三个逃生舱!他们还有五个人!“铁砧”重伤垂危!
冰冷的现实如同寒冰,瞬间冻结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李振的目光扫过重伤昏迷的“铁砧”,扫过满脸血污却眼神坚定的“夜枭”和“白鸽”,扫过在浓烟中拼命维持通讯的“回声”。他的眼神在剧烈的悲痛和冰冷的决断中只挣扎了一瞬。
“白鸽!‘回声’!你们带‘铁砧’进一号逃生舱!立刻!” 李振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队长?!” “白鸽”和“回声”同时惊叫。
“这是命令!” 李振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寒冰,“‘夜枭’,跟我进二号!快!没时间了!” 他猛地将“铁砧”沉重的身躯推向“白鸽”和“回声”,自己则和“夜枭”扑向另一个方向的逃生舱入口。
冰冷的海水已经漫过了腰部。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白鸽”和“回声”含着泪,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拖着重伤的“铁砧”,艰难地挤进了最近的球形逃生舱。沉重的舱门在失控的液压声中艰难关闭、锁死!
李振和“夜枭”也冲进了另一个逃生舱。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刹那,李振最后看了一眼那正在被汹涌海水和浓烟吞噬、如同钢铁坟墓般的“海渊”号驾驶舱。这里,曾是他们的堡垒,如今,是战友的埋骨之地。灰狼、猎犬、蜂鸣……现在,又加上了“铁砧”沉重的分量。
“噗嗤——!”
逃生舱在高压气体的推动下,猛地弹射出濒临解体的“海渊”号残骸!如同两颗微弱的流星,在冰冷、黑暗、充满致命乱流的深渊中,向着未知的海面,挣扎着上升!
在他们身后,那片被核爆蹂躏过的海域。
那个庞大、搏动着的“守护者”神经珊瑚礁结构,此刻布满了焦黑的裂痕,无数原本散发幽绿荧光的“神经脉络”如同死蛇般耷拉着,失去了活性。核心处那个曾经旋转的惨绿色漩涡,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不断崩塌的、散发着混乱能量余波的焦黑孔洞,如同深渊被强行缝合后留下的狰狞伤疤。海床上,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被核爆掀起的浑浊沉积物如同浓雾般缓缓沉降。
通道,被强行中断了。代价,是“海渊”号的沉没,是“铁砧”的重伤垂死,是陆远志意识的沉沦。
深渊的搏动,似乎暂时沉寂。但那片被撕裂的空间留下的焦黑孔洞,那残留的混乱能量余波,如同恶魔未闭的眼睛,在冰冷的深海中,无声地诉说着……战斗,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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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基地 - 高级神经修复病房。**
抢救的指示灯依旧亮着刺目的红光。病房内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的气息。
陆远志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平稳,依靠着呼吸机和各种生命维持设备。他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那只曾经在剧痛中刻画出致命漩涡的左手,此刻无力地垂在床边,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过度用力导致新生神经和肌腱严重拉伤,功能恢复遥遥无期。
陈博士疲惫地坐在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各项生命体征监测仪。代表陆远志核心意识的曲线,虽然不再有那恐怖的峰值,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低缓而微弱的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片视觉映射区,惨绿色的漩涡已经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暗,仿佛意识之火已经燃尽。
张教授推门进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来自最高指挥部的加密简报。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陆远志,又看了看陈博士,沉重地摇了摇头。简报的内容很简单:波罗的海行动,代号“深渊突袭”。目标:摧毁“黑暗之心”空间通道入口。结果:通道结构被战术核打击严重破坏,暂时中断。我方损失:“海渊”号潜航器沉没,“铁砧”重伤(正在紧急转运回国,生命垂危),其余队员轻伤。另:陆远志同志在行动中遭受未知高强度神经脉冲冲击,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极度不稳,神经功能严重受损……
“他……他最后传递的信息,救了李队他们……” 陈博士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他用这只手……这只刚刚有点希望的手……” 他轻轻托起陆远志那只包裹着厚厚纱布、无力垂落的左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发颤。
张教授沉默着,走到床头柜前。那个军绿色的保温杯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杯身上还残留着陆远志苏醒时摸索留下的淡淡指纹。他拿起杯子,入手是冰冷的触感。他打开杯盖,里面空空如也。
张教授走到饮水机旁,默默地接了一杯温热的水。他走回床边,动作极其轻柔地将陆远志的头微微抬起一点,将保温杯的边缘,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干裂苍白的嘴唇。
温水,一滴、一滴,缓慢地浸润着陆远志的唇瓣,沿着嘴角流下一些,打湿了枕巾。陆远志依旧毫无反应,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张教授没有停下,依旧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喂着。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有水光在闪动。这不是治疗,这是一种无声的、近乎徒劳的……**呼唤**。
“远志……” 张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穿透岁月和生死的力量,“听见了吗?任务……完成了。通道……暂时关闭了。李队他们……活下来了……因为你的手……因为你最后画下的那个点……”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生命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温水滴落在杯沿的细微声响。
陈博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
生命监护仪上,那条代表陆远志核心意识的、低缓而微弱的曲线……**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跳动了一下**!幅度微乎其微,却如同在死寂的深潭中投入了一颗石子!
张教授和陈博士同时猛地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住那条曲线!
一下……又一下……
虽然依旧微弱,虽然依旧缓慢,但那微弱的波动……**重新开始了**!如同沉睡的火山深处,那顽强不肯熄灭的、微弱的地心之火!
陆远志那只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左手,那冰冷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却真实地发生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从陆远志紧闭的眼角,无声地滑落,混入枕巾上的水渍中。
他听不见。
他看不见。
他无法动弹。
但那只为国家、为战友流尽了血与泪、刻下了致命信息的手,那被深渊撕扯却未曾彻底熄灭的意识星火,在张教授那杯温热的水和那句穿透灵魂的呼唤中……**以最沉默、最卑微、却又最震撼人心的方式……回应了!**
无声的勋章,在死寂中,悄然铸就。
而深渊的伤疤之下,那混乱的能量余波,如同蛰伏的毒蛇,在冰冷的黑暗里,无声地……**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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