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时之政府管辖下的这座本丸,正沉浸在黄昏特有的静谧与焦灼交织的氛围中。
夕阳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金,樱瓣偶尔飘落,却在即将触地时被一阵无形的灵力波动震荡开来。
“回来了!”守在传送阵旁的今剑第一个跳起来,赤红的眼眸亮晶晶的,“他们回来了!”
话音未落,整个庭院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以小乌丸为首,留守的刀剑男士们迅速在庭院中列队。作为日本刀之祖,小乌丸身着玄黑羽织,立于众人之前,神情是一贯的沉稳。
然而若有心细看,便能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指节泛白。
“哦呀,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呢。”
髭切站在小乌丸身侧,米色头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惯常的、略带慵懒的微笑。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觉,他望向传送光芒的眼神比平日锐利得多。
“兄长,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膝丸紧张地凑近,眉头紧锁,“主公从未延迟过归程时间。”
髭切轻轻“唔”了一声,未置可否,目光始终未离开那越来越盛的传送光芒。
短刀们挤在前排,骚动不安。
五虎退抱着他的小老虎,小声呢喃:“主人……一定要平安啊……”
厚藤四郎则握紧了拳,踮着脚张望。就连一向活泼的博多藤四郎也安静下来,眼睛里满是担忧。
空气中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强光乍现,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小乌丸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
光芒渐弱,出征队伍的身影逐渐清晰。
庭院中的气氛瞬间变了。
没有凯旋的欢呼,没有如释重负的笑容。
归来的五振刀剑身上带着战斗后的痕迹,尘土、擦伤,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们的神情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近乎茫然的肃穆,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远超乎想象的变故。
压切长谷部站在队伍最前方,他的状态最令人心惊。
向来一丝不苟的打刀此刻仅着内里的战斗服,而那双总是燃烧着忠诚与热忱的紫眸此刻空洞而苍白。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团用他深灰色羽织仔细包裹起来的东西,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捧着世间最脆弱也最珍贵的宝物。
原本准备冲上前迎接的短刀们刹住了脚步。整个庭院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樱瓣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小乌丸深邃的目光扫过全员,最后定格在长谷部怀中那处异常。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如昔,却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紧绷:
“欢迎归来。诸位辛苦了。”他顿了顿,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问题,“主公……何在?”
长谷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向小乌丸。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他动作极其轻柔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掀开了覆盖在那“包裹”顶端的羽织一角。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羽织之下,露出一张脸。一张所有人都熟悉到刻入灵魂,却又陌生得令人心颤的脸。
那是他们的审神者,凌笑笑。
是他们那位灵力强大、智谋超群,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穿梭于本丸各处,时而认真处理公文,时而突发奇想带着他们“捣乱”的主人。
可现在,那张脸上属于成年女子的轮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孩童才有的圆润线条。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微微张着,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起伏。黑色的软发贴在额角,更显得她无比幼小、脆弱。
她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大,正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
“啊……”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冷气。
髭切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微笑瞬间冻结,像是面具般僵在脸上。
他浅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低声呢喃:“哎呀呀……这可真是……”
虽然和这位主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有点麻烦的呢。
“主公?!这、这怎么可能!”膝丸的惊呼声打破了死寂,他猛地转向髭切,声音因震惊而拔高,“兄长!您看到了吗?!主公她——!”
短刀们彻底陷入了混乱。
“那是……主人?”前田藤四郎难以置信地低语。
“变小了?为什么主公会变小?”乱藤四郎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愕。
“主人……生病了吗?”五虎退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抱住了身边躁动不安的小老虎。
秋田藤四郎怯生生地想去拉一期一振的衣角,却发现自家兄长也面色凝重,目光紧紧锁定在长谷部怀中。
药研藤四郎他厉声喝道:“都安静!”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压制了庭院中渐起的骚动。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小乌丸身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大将送到屋里去!所有人,保持冷静!”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尚在震惊中的刀剑们。
长谷部如梦初醒,他迅速而轻柔地重新用羽织盖住怀中孩童的脸庞,仿佛怕晚风惊扰了她的安眠。
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与众人接触——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
他不再迟疑,抱着那小小的身躯,无视周围那些惊疑、担忧、不知所措的目光,迈开步子,径直朝着天守阁——审神者居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的背影挺直而僵硬,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小乌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环视众人,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威严:“都听到了。髭切,膝丸,维持本丸秩序。其余人等,各司其职,不得慌乱。”
命令已下,然而聚集在庭院中的刀剑男士们却无人移动。
他们默默地注视着长谷部远去的背影,注视着那被小心翼翼抱在怀中的、小小的轮廓,注视着跟随而去的药研和小乌丸。
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之下,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暮色四合。
本丸的回廊上陆续亮起灯笼,昏黄的光晕在渐浓的夜色中摇曳,却无法驱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欢声笑语仿佛还停留在昨日,那个会拍着他们的肩膀大笑,会因熬夜批改公文而趴在桌上睡着,会在樱花树下与他们共饮一杯茶的主人,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无声的疑问在空气中流淌,伴随着愈发沉重的不安。
整个本丸,被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彻底笼罩。
长谷部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回响,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他臂弯中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慌,那孩童平稳的呼吸隔着衣料传来,却无法带来丝毫安慰。
药研紧跟在他身侧,目光不时落在那被羽织包裹的小小身影上,眉头紧锁。
作为本丸的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情况超出了常理,甚至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身体的缩小意味着什么?灵力的状况如何?意识是否清醒?无数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小乌丸走在最后,他的步伐依旧稳健,然而那双看惯千年岁月的眼眸中,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波澜。
他回想起被唤醒后,第一次见凌笑笑的样子,那个有些疯癫又目光坚定的少女,是如何一点点成长为他们信赖和追随的主君。
她赋予他们人形,给予他们“家”,而今……
他们转上天守阁的楼梯,木质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越靠近审神者的居室,空气中的氛围就越是凝滞。原本萦绕在此处的、温暖而强大的灵力场,此刻变得微弱而飘忽,如同风中残烛。
长谷部在熟悉的房门前停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敢踏入这个充满主人气息、而主人却已不复旧貌的地方。
他轻轻拉开障子门。
室内还保持着凌笑笑离开时的样子。
书案上摊开着未看完的卷宗,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
一件她常穿的外衣随意地搭在屏风上,墙角的小几上还放着小短刀们插好的花。
一切如常,唯独主人已非昨日。
长谷部步履沉重地走进室内,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他环顾四周,最终走向那张铺着洁净被褥的榻榻米。
他跪坐下来,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缓缓地将怀中仍在沉睡的孩子放在柔软的寝具上。
羽织揭开,孩童完整的样貌呈现出来。
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由成年审神者衣物临时改就的小衫,更显得身子小小的,蜷缩在那里,只占用了床铺极小的一块地方。
她的呼吸匀长,睡颜安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归来,给这个“家”带来了怎样的地动山摇。
药研立刻上前,跪坐在榻榻米边,准备进行初步检查。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小乌丸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入。
他的目光扫过室内熟悉的一切,最后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眼神复杂。
他看到长谷部如同守护珍宝的恶龙,寸步不离地守在榻边,目光死死地黏在孩童脸上,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他看到药研拿出随身携带的简易诊具,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暮色透过窗棂,将室内的剪影拉长。寂静中,只有孩童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留守刀剑们压抑的议论声。
本丸往日的宁静与欢愉,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英雄已然归来,带来的却不是胜利的凯歌,而是一个无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震撼。
前路未知,阴云密布,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间小小的居室里,集中在那个沉睡的“小神明”身上。
夜,还很长。而黎明,似乎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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