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对弈之后,角宫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
宫尚角没有再召见浅浅,也没有任何明确的指示。但他撤走了小院外一半的明哨,只留下几个气息更为隐蔽的暗卫。送来的饭食变得精致温热,甚至偶尔会多一碟时令水果。这是一种无声的信号——戒备仍在,但待遇已然不同。
浅浅安然享受着这份“优待”。她知道,宫尚角正在消化那夜的信息,权衡“合作”的可能性与风险。而她,需要为他递上第一份“投名状”,一份他无法拒绝,且能完美印证她价值的礼物。
机会,就藏在角宫每日看似寻常的物资流转之中。
通过神识的细微感知和对钱管事偶尔只言片语的捕捉,浅浅早已锁定了一个人——角宫负责部分器皿清洗与整理的仆役,姓孙。此人看似老实勤恳,实则手脚并不干净,常有以次充好、私藏小件的行为。更重要的是,浅浅通过命册“看”到,此人近期因赌债缠身,已被宫门外一股小势力盯上,对方正利用此弱点,试图让他传递角宫内部的消息。
这,就是她选中的“饵料”。
她并不需要亲自去抓孙仆役的把柄,那太落痕迹。她只需要创造一个“偶然”,让宫尚角自己“发现”这条蛀虫,并顺着这条线,挖出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大的威胁。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浅浅向看守的侍女提出,想在院内阳光下缝补一件有些破损的旧衣。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侍女请示过钱管事后,便为她取来了针线。
浅浅坐在石凳上,姿态娴静地穿针引线,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覆盖了整个角宫的后勤区域。她“看”到孙仆役正鬼鬼祟祟地将一套本应送去执刃殿待客的、质地精美的官窑茶具,替换成了外观相似、实则质地粗糙的仿品。那套真品,被他用布包裹,藏进了运送垃圾的推车夹层里,准备趁傍晚运送垃圾时带出宫门销赃。
时机到了。
浅浅手中的针,看似无意地在布料上一个打滑,细小的绣花针带着长长的丝线,从她指尖脱落,滚落到石桌底下。她“哎呀”一声轻呼,自然而然地弯腰去拾取。
就在她俯身的这个瞬间,她的指尖隔着石桌,极其隐蔽地在地面上轻轻一划。一道微不可查的、蕴含着指引意味的灵力印记,无声无息地没入地面,并沿着地脉,如同水痕般,极其缓慢地向宫尚角书房的方向蔓延而去。
这道印记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难以被武者内力察觉,但它会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若有若无地牵引着宫尚角的潜意识,让他对后院物资流转区域,产生一丝本不该有的、额外的关注。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地拾起针,继续缝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书房内,宫尚角正在批阅一份关于旧尘山谷西北区域布防调整的文书。忽然,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掠过心头。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棂,望向后院那排存放杂物和进行粗使工作的矮房方向。
那里一切如常,几个仆役正在忙碌。
是错觉吗?
他皱了皱眉,正欲低头继续处理公务,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夜对弈时,浅浅那双冷静到近乎诡异的眼睛,以及她那句“试探,太低效了”。
莫非……
宫尚角眼神一凛。他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地审视着后院的每一个角落。起初,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当他将目光锁定在那辆准备运送出去的垃圾推车,以及推车旁那个看似在认真打扫、眼神却不时瞟向角门方向的孙仆役时,一种常年处于危险中磨砺出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刻意了。那份“认真”,显得过于用力。
“金复。”他沉声唤道。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公子。”
“去查一下那个姓孙的仆役,还有他那辆垃圾车,仔细查。”宫尚角的声音冰冷,“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金复领命而去,身形再次融入阴影。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金复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垃圾车的夹层里找到了那套被掉包的官窑茶具。人赃并获之下,孙仆役吓得魂飞魄散,没等用刑,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如何被外界势力胁迫,如何利用职务之便窃取角宫物品,甚至试图打探角宫人员出入规律的事情,全都招认了出来。
当金复将审讯结果和那套失而复得的茶具呈送到宫尚角面前时,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宫尚角摩挲着冰凉的瓷杯,眼神深不见底。
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仆役,一条几乎被忽略的物资流转线,背后却可能牵扯出试图渗透角宫的外部势力。若非他今日心血来潮……不,不是心血来潮。
是那个女人!
是她!
昨夜她才提出“合作”,今日,他就“恰好”发现了这条隐藏在身边的毒蛇。世上绝没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明明足不出户,被严密看守,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洞察到连他都未曾留意的角落?她是在向他展示她的能力?证明她拥有他所不知道的信息渠道和洞察力?
一种混合着震怒、惊骇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震怒于角宫内部竟如此轻易被渗透,惊骇于浅浅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庆幸于……这条毒蛇被提前拔除。
他挥退金复,独自在书房内踱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想起她说的“合作”。
她现在,是在用事实,为他展示这“合作”的价值吗?
她像是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一幅他从未见过的、更为幽深广阔的画卷,而画卷的钥匙,就握在她手中。
宫尚角停下脚步,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偏僻小院的方向。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一次又一次地打破了他的认知。她不是猎物,甚至不是平等的棋手。她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布局者,而他,似乎也成了她棋盘上的一子。
这种感觉让他极度不适,却又无法挣脱。
他必须知道,她到底还知道什么?她所谓的“合作”,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夜色再次降临。
浅浅刚刚用完晚膳,正准备休息,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的不再是钱管事,而是宫尚角身边最得力的金复。
金复的态度恭敬了许多,低声道:“浅浅姑娘,公子有请。”
浅浅唇角微勾,她知道,鱼饵已经奏效,鱼儿,要正式上钩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神情平静地跟着金复,再次走向那座象征着角宫权力核心的书房。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看管”的囚徒,而是即将登堂入室的……“合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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