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死寂,并非真正的安宁,而是被更庞大、更汹涌的情感暗流所取代。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横七竖八躺倒的无锋杀手之间,流淌在每一个惊魂未定、目光呆滞的宫门子弟脸上,最终,汇聚在那个独立于战场中央的素白身影之上。
白浅缓缓收回手,周身那令人战栗的浩瀚气息如潮水般退去,她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清丽绝伦、甚至有些柔弱的女子。只是,此刻再无人敢用看待寻常女子的目光看她。那一眼定乾坤,一印平天下的威能,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化为无法磨灭的敬畏。
她没有去看那些瘫软的敌人,也没有去理会周围投来的、混杂着恐惧、感激与难以置信的目光。她只是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短暂的虚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同样怔愣在原地的男人身上。
宫尚角站在那里,脚下是他失手掉落的长刀。他英挺的面容上还沾染着些许血污与尘灰,那是方才激战留下的痕迹,与他此刻眼中翻涌的、近乎破碎的激烈情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又像是终于看穿了重重迷雾,见到了那迷雾后亘古存在的真神。震惊、狂喜、后怕、卑微……无数情绪在他深邃的眼底冲撞、发酵,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与自制彻底撕裂。
他看着她转身,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她的步伐依旧从容,裙裾拂过染血的地面,却纤尘不染,仿佛行走在另一个纯净的维度。周围的喧嚣、狼藉、乃至整个世界,在她走近的过程中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
终于,她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宫尚角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想问她究竟是谁,想问她为何拥有如此力量,想问她是否还会离开……无数的问题盘旋着,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沙哑的、带着微不可查颤抖的呼唤:
“浅浅……”
这一声,包含了太多太多,重得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白浅抬眸,静静地凝视着他。月光映照下,她清澈的眼底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有些狼狈、却无比真实的模样。她没有回答他的未尽之问,也没有解释方才那惊世骇俗的一切。她只是微微弯起了唇角,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后第一缕破开云层的阳光,温暖而纯粹,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彷徨与不安。
“我说过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最坚硬的玉石,一字一句,敲击在他的心上,“我为你而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冗长的解释。仅仅五个字,却比任何山盟海誓都更具力量。它回应了他最初的疑问,安抚了他此刻所有的不安,确认了两人之间从那一眼惊鸿开始,便早已注定的宿命牵连。
宫尚角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被温暖的潮水彻底淹没。一直紧绷的、属于角宫之主的坚硬外壳,在这一刻,在她这简单至极的话语和温柔注视下,轰然破碎,露出了其下最柔软、最真实的血肉。
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双臂伸出,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将眼前这个纤细却蕴藏着星辰大海的女子,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他的拥抱是如此用力,勒得白浅甚至微微感到了疼痛,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是劫后余生的悸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是面对超越认知的存在时,本能产生的、混杂着敬畏的极致爱恋。
白浅没有抗拒,任由他抱着,甚至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隔着衣物,如同战鼓般剧烈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诉说着他的恐惧与渴望。
“不要走……”他将脸埋在她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脆弱的乞求,“浅浅……不要离开我……”
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冷酷无情的角宫宫主,只是一个害怕失去心中至宝的普通男人。
白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响在他的耳畔:
“此心唯你。”
四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也是永恒的承诺。
宫尚角浑身剧震,抱得她更紧。所有的忐忑,所有的 uncertainty,都在她这清晰的回应中化为乌有。他不再去思考她的来历,她的力量,她是否属于这个世界。他只知道,她来了,她选择了他,她愿意为他停留。
这就够了。
远处,宫鸿羽、宫远徵以及所有幸存下来的宫门众人,都静静地看着相拥的两人。没有人上前打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而又温柔的氛围。经历了生死浩劫,见证了神迹降临,此刻这劫后余生的真情流露,比任何胜利的欢呼都更能触动人心。
月光之下,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他们相拥的身影,构成了一幅极致残酷又极致唯美的画面。
烽火为聘,天下为鉴。
心悦君兮,生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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