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风向,说变就变。
前一日还慷慨陈词,恨不得用唾沫淹死东宫的言官们,此刻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个缩着脖子,生怕头顶的乌纱帽先掉下来。
反倒是那些一直沉默着支持太子的官员,此刻腰杆挺得笔直,眉宇间是藏不住的与有荣焉。
李承稷并未趁势清算,只是不咸不淡地处理完几件政务,便宣布退朝。
他留给满朝文武一个平静的背影,和一座风雨欲来的京城。
他知道,定下乾坤的最后一锤,尚未落下。
黑风谷的战报,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接下来的两日,京城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铅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承稷依旧每日临朝,批阅奏章,看不出半分焦躁。唯有王德全知道,殿下的书房里,灯火彻夜未熄。那平日里清淡的茶水,如今已换成了能刮去一层油的苦涩浓茶,一杯接着一杯。
太子殿下,远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唯有凤仪殿,一如既往。
范柔柔每日摆弄着她那些宝贝辣椒苗,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古怪小调。她甚至寻了个小石磨,将晒干的红辣椒磨成粉,混着香料和热油,在院子里熬煮着什么。
一股辛辣霸道的香气,就这么飘散在死气沉沉的后宫,显得格格不入。
李承稷几次踱步到凤仪殿外,闻着那股呛人又勾人的味道,看着院中那个忙碌的身影,心头那股悬而不落的焦灼,竟被抚平了些许。
再等等。
他对自己说。
快了。
第三日,卯时。
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整个皇城还沉浸在寂静中。
“捷报——!北境大捷——!”
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如同利剑划破黎明前的死寂。
一名背插红旗的信使,声嘶力竭,纵马闯入宫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敲出催人心跳的鼓点。
寝殿内,李承稷几乎是从床榻上弹射而起,中衣都未穿戴整齐,便赤着脚冲了出去。
当那份盖着平北大都督帅印,墨迹未干,正中一个斗大“捷”字的战报递到他手中时,他紧绷了数日的身体,骤然一松。
赢了。
他赢了!
战报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透着一股荡尽敌寇的快意。
林肃老将军于黑风谷设伏,三万北狄先锋军如一头撞入网中的蠢猪,全军覆没,主将授首!
范清源率三千轻骑,断其粮草,绝其后路,更在回援途中与主力前后夹击,将因断粮而大乱的北狄主力冲得七零八落!
三十万大军,一朝溃败,仓皇北逃!
此战,大获全胜,北境可保十年无虞!
战报末尾,还附了一份血淋淋的供状和物证清单。
被调往南境的赵猛,自以为得计,在得知北狄入境后,竟公然煽动兵变,妄图裂土封王。
李承稷早有后手,派去的监军手持密令,联合当地将领,当场将其拿下。从其府中,搜出与北狄王庭,与二皇子李承渊党羽来往的密信,铁证如山!
一张牵连甚广,意图倾覆大朔的叛国大网,昭然若揭。
李承稷攥着战报,仰头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震得梁上尘埃簌簌而落。
他转身,双目赤红,声音却无比清晰:“王德全!”
“奴才在!”
“撞钟!升朝!孤要亲自去太和殿,给百官一个天大的惊喜!”
当李承稷身着繁复的太子朝服,手持捷报,再次踏入太和殿时,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官员,无论派系,无论心思,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只剩下一种情绪——敬畏。
“宣捷报!”
王德全站在丹陛之下,挺直了腰杆,用尽了一辈子的气力,将那份捷报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他每念一句,下面官员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当念到“赵猛谋反,人赃并获,搜出与二皇子往来密信”时,柳尚书“扑通”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抖如筛糠。他身旁几个平日里与二皇子一党走得近的官员,也是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捷报宣读完毕,太和殿内落针可闻。
李承稷一步步走下御阶,停在柳尚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柳尚书,孤记得前几日,你说孤血口喷人?”
“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啊!”柳尚书涕泪横流,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是臣瞎了眼!是臣错信了赵猛那奸贼!他……他做的那些事,臣毫不知情啊!”
“毫不知情?”李承稷轻笑一声,将一份从赵猛府邸抄出的账册,扔到他面前。
纸页散开,上面熟悉的笔迹和印章,是柳尚书无论如何也抵赖不掉的罪证。
“赵猛贪墨的军饷,出自你户部。他与北狄交易的渠道,走了你柳家的商队。柳尚书,”李承稷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你现在告诉孤,你毫不知情?”
柳尚书看着那账册,最后一丝血色也从脸上褪去,瘫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李承稷不再看他,转身面向百官,声音陡然拔高,冰冷而威严。
“传孤谕旨!”
“逆贼赵猛,通敌叛国,押解回京,凌迟处死,株连三族!”
“户部尚书柳毅,结党营私,罪同谋逆,革职抄家,其党羽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二皇子李承渊,谋害忠良,勾结外戚,意图谋反,废为庶人,终身圈禁宗正寺,非死不得出!”
一道道谕旨,如雷霆落下,砸得满朝文武心惊肉跳。
众人噤若寒蝉。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明白,这位隐忍多年的太子殿下,一旦亮出爪牙,是何等的锋利与决绝。
这大朔的天,从今日起,姓李,但只姓李承稷的李。
处理完一切,李承稷遣散百官,独自走出太和殿。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远处凤仪殿的方向,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喜。
阳光正好,那股辛辣的香味似乎又顺着风飘了过来。
他忽然很想去见那个女人。
非常想。
他想亲口问问她,这一切,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他更想亲眼看看,自己这场赌上身家性命换来的胜利,在她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或者说,一个能随手拨弄天下风云的女人,在亲手点燃了这一切之后,是不是真的还能……那么心安理得地在院子里晒她的辣椒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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