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南江城差不多收拾干净,老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回到曾经的住所,看到昔日被生活物品填满的院子,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泪流下,却道:“还好,还好,修一修还能住人。”
往往天灾落下,朝廷都会拨款重建,也往往在这个时候,无论古今中外,贪污赈灾款的不再少数,甚至从下往上的贪污,拔出萝卜带着数丈的根茎。
清廉之官在朝堂中反倒是奇葩。
李忝又坐在往常爱坐的那个山坡上,一双眼睛盯着初升的太阳,朝廷还没拨款,他却已经看到钱到自己手中剩下几两银。
更何况他还是大哥的假想敌,所以这个钱到他手中可能有一文钱,都算多的了。
李忝一天比一天愁,好不容易将南江城清理出来,想重建南江至少得万两银,白云散去,蓝天渐露微光,他叹一声,起身召集前来救灾的士兵:“往后的日子帮老百姓把家中清理干净,本宫已上报朝廷,每人赏十两银。”
“谢殿下!”
参与救灾的士兵们欢呼,随后活力满满冲进南江城,帮着老百姓们搬上搬下,留着几个主事人在外面站着。
姚纤走到李忝身边,疑惑道:“朝廷即使会拨款给南江,按照太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这钱到你手上也剩不了几两吧。”
“是,所以钱不从朝廷来,姚纤,你有这么多钱,能借我一部分吗?我会以南朝的名义写下欠条。”
钱对梅花楼来说,倒是不多,一万两足以解决,她一人便能拿出这么多的钱,但借条必须拿到,于是她应下了:“好,一手交借条,一手交钱,杜云珂、岳安然,你们让人去准备银钱和物资来,若是遇到阻拦,哪怕是朝廷的人,搬出赈灾款来,若还是不放,全力突围,不得闹出人命。”
“是。”
“纤纤,你不怕得罪朝廷吗?”姚明钰还是担心,即使李忝已跟他说过当下的情况,不怕一万也怕万一。
“哥,你忘了,两位刺史大人无缘无故抓了我的人,还丢进水牢,那水牢是什么地方?那是关押朝廷重犯的,我的人一没犯罪,二只是去云北城购买救灾物资,反正都得罪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再得罪一次,又如何?”
姚明钰陷入沉默,一双眼睛眨了许久,最终叹一声气,无奈道:“也是,都依你吧。”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老百姓们顶着大太阳收拾起被水淹过的屋子,即使如此,他们仍在庆幸房子没被冲走,家里还剩下些东西,清洗之后还能用。
一阵清凉的风刮过,把破碎的门板窗框刮得啪啪响,他们仍唱着笑着,高高兴兴地从水井中提不太干净的水,将家里马马虎虎清洗一遍。
穿过南江城,便是奔流到海的南江,南江有三源,北源楚玛尔河、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
若想来年南江及其周边城镇不遭水灾,要么集体搬走、要么扩宽水道、要么抬高两岸、要么挖一处支流等等。都是费时费力费钱的方法。
李忝看着眼前的南江,问身旁的姚明钰、樊跃:“你们说,要如何,百姓才不会受灾?”
“这种事应交给专业的人干,”樊跃看着水岸下翻涌的南江,忽发出一声冷笑,方才往下说,“这种活在朝中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分拨下去的专款,被层层克扣,到时候能修一小节篱笆栏出来,都算厉害的了。”
樊跃一番话,道尽办事的人无尽心酸,江浪翻涌,风吹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姚纤便是在这时候来的:“若一直这样,南朝迟早会完蛋,我读书不多,也懂得南朝建立之初,定不会是如此,否则也坚持不了百年,蛀虫虽是蛀虫,却又是个有能力的人,被传染了罢,所以,我们更应该扶持明君上位,而非暴君。”
“可是明君若无雷霆手段、得力的大臣,又如何能管得南朝大好河山?”闻言,李忝悠悠回答,南江之上,少年少女陷入沉默,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上梁与下梁隔了万水千山,又若是上梁被架空了实权,又有何用处?
“不是一朝一夕形成,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算了,别多想,且尽全力,若能成,千古留名,若不能成,淹没在历史中,也是无所谓的。”李忝自嘲着,将已写好的借条递给姚纤。
“我收下了,云珂那边来信,今晚便到。”
“好。”
除了朝中为官与关心朝政的,几乎都蒙在鼓中,南江的老百姓高高兴兴领了灾后补贴,在大街上朝上京方向跪拜感恩,殊不知他们跪拜的圣上如今更是生命垂危。
李忝忍着心酸与泪,将一万两银全花在了老百姓身上,转身抹掉泪水后,又回头说:“诸位参与救灾的士兵,今日是我们共事的最后一日,明日你们回遇东县,我们回上京,没有酒,便以水代酒,我李忝敬诸位一杯。”
“敬将军一杯!”
李忝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是啊,现在他还是镇北将军,在上京待久了,竟然将这个称号都忘了,他淡然一笑,高举手中土碗,一饮而尽,将碗倒扣在桌上:“诸位,请!”
夜色渐渐落下,城中百姓坐在屋中吃饭,点燃灾后第一盏烛灯,说说笑笑地讨论着如何将旧屋翻新。
城外士兵跟着副将往遇东县行进,最后只留下了李忝、姚明钰、姚纤、樊跃、王栩知、吴春月、岳安然、杜云珂、杨侣、霍望天、宋乡遇以及他们的下属,加起来不过三十人,分了三堆坐在篝火旁。
没有说笑,也没有聊太多话,李忝扒拉着火堆旁的烤鱼,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该回上京了,京中已来信召我们回去,跟我来南江的都知道,回去,也就意味着随时会死。”
众人沉默,姚纤用手拿起被火燃烧了一半的木头,笑道:“看似暗戳戳的,实则人尽皆知,这一路上我们杀的人还少吗?若有人怕,可自行离去,若都不走,会被太子党默认为敌方,在回去之前,大家都好好考虑,为未来做打算吧!”
无人动,他们这话其实是说给龙山派与吴家人的,这两人在此的代表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随后起身行礼:“殿下,我们既已跟您在南江救灾,便是站在太子党敌对方,这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请殿下放心,若我们有谋反之心,大可以将我们处死。”
话是吴明微先说的,王栩知听完后,连连附和:“殿下,只有您才能保全我龙山派全派性命,我身为龙山少主,这辈子跟定殿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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