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核心对决
黑风谷的瘴气在月色里翻涌如墨,谷口那尊丈高的狼头石像被血雾笼罩,獠牙上凝结的水珠坠落在地,溅起的声响在死寂的谷中格外清晰。张远将铁剑横在胸前,剑脊上的寒光劈开眼前的瘴气,露出身后紧紧跟随的同伴——大师兄的玄铁盾已布满裂痕,七师弟的青铜短刀只剩半截,药铺学徒抱着那半块桂花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穿过前面的瘴气林,就是血狼教总坛。”张远的声音压得极低,混沌之力在体内流转如暗流,将侵入肺腑的毒瘴逼成白雾从指尖溢出,“教主就在总坛深处的祭台,活心莲的图谱……还有三师弟的下落,都在那里。”
三日前在落霞镇,二师姐带来了更惊人的消息:血狼教教主并非寻常武林邪派,而是二十年前叛出玄清观的师叔——那个曾手把手教张远练剑,笑起来眼角会堆起细纹的白胡子老头,如今却成了屠戮同门、炼化活人精血的恶魔。
“他练的‘噬心大法’,需以至亲精血为引。”二师姐说这话时,指尖攥得发白,“当年师父闭关,就是为了镇压被他打伤的经脉……”
瘴气忽然剧烈翻涌,林子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张远挥剑斩断缠向七师弟脚踝的毒藤,铁剑划过藤蔓的刹那,那些墨绿色的枝条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断口处渗出腥臭的黑血。
“是‘腐心藤’,被噬心大法催活的邪物。”大师兄将玄铁盾挡在众人身前,盾面与扑来的藤蔓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小心汁液,沾到就会溃烂。”
张远的混沌之力忽然暴涨,掌心的气流旋转成银白色的漩涡。他想起活心莲的香气,想起梅林的暖意,想起那些在他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人——师父在藏经阁里写下的批注,大师兄寒夜里放下的暖手炉,三师弟系在剑穗上的小野花。这些画面像星火,瞬间点燃了他体内的力量。
“跟紧我!”他低喝一声,铁剑划出的弧线越来越快,剑气所及之处,腐心藤纷纷化为齑粉。银白色的混沌之力在瘴气中撕开一条通路,那些盘踞在林间的毒瘴遇到这股力量,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露出后面青黑色的岩石小径。
七师弟踩着断藤往前跑,忽然指着前方惊呼:“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小径尽头的石壁上,嵌着数十具白骨。那些骸骨被铁链穿透琵琶骨,保持着挣扎的姿态,最前面的一具白骨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剑穗——上面系着的小野花早已干枯,却仍能辨认出是落霞镇特有的野蔷薇。
张远的脚步猛地顿住。那是三师弟的剑穗,他认得上面每一道磨损的痕迹。
“三师兄……”七师弟的声音带着哭腔,青铜短刀“当啷”落地。
张远弯腰拾起那半截剑穗,干枯的花瓣在他掌心簌簌碎裂。混沌之力在体内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经脉,他却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泪,只有淬了冰的冷意。
“走。”他将剑穗系在自己的剑柄上,铁剑的重量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去见咱们的‘师叔’。”
二
总坛的大殿比想象中简陋,只有中央的祭台泛着诡异的红光。祭台周围刻满了血色符文,符文里流淌的不是朱砂,而是粘稠的鲜血,正顺着石缝往地下渗透。一个穿着玄清观道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一卷泛黄的图谱,正是活心莲的秘卷。
“远儿,你来了。”老者转过身,脸上的皱纹里还残留着熟悉的温和,但那双眼睛却漆黑如墨,没有丝毫神采,“比我预想的早了三日。”
张远握紧铁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你杀了三师弟。”
“是,也不是。”老者轻笑一声,指尖在活心莲图谱上轻轻点着,“他的精血很纯,用来催活腐心藤再好不过。你看,那些藤蔓是不是比寻常邪物更有灵性?”
大师兄忽然怒吼着冲上去,玄铁盾带着破风之声砸向老者面门。但就在盾面即将触到对方衣襟时,老者的指尖轻轻一弹,一股漆黑的气流便顺着盾面爬上来,瞬间在金属上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师兄!”张远挥剑斩断那股气流,却见大师兄的手背已泛起黑气,“是噬心大法的邪气!”
老者缓步走下祭台,道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的血符,那些符文竟像活过来般亮起红光:“远儿,你可知混沌之力的真正用法?不是守护,是掠夺。你看这活心莲,若用百人的精血浇灌,三日就能开花,炼出的丹药足以让你一步登天……”
“师父说过,力由心生。”张远的声音很稳,混沌之力在他周身形成银白色的护罩,将老者散发出的邪气隔绝在外,“掠夺来的力量,终究会反噬自身。”
“迂腐!”老者的脸色陡然变得狰狞,周身的黑气瞬间暴涨,“当年若不是师父拦着,我早已修成无上神功!玄清观的清规戒律,早就该被碾碎!”
黑气凝聚成两只巨大的狼爪,带着腥风扑向张远。铁剑与狼爪碰撞的刹那,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张远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渗出血迹,但他掌心的混沌之力却愈发明亮,像一盏在狂风中始终不灭的灯。
“你以为突破了境界就能赢我?”老者狂笑起来,黑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都是被他吞噬的亡魂,“这些年我炼化的精血,足以填满整个黑风谷!”
张远忽然想起药铺学徒怀里的桂花糕,想起梅林里等待他们的二师姐,想起那些在战争中失去性命却从未放弃的人。他忽然明白,老者永远不会懂——支撑他们走下去的,从来不是力量本身,而是那些值得守护的东西。
“混沌之力,不是用来杀人的。”张远的声音陡然拔高,铁剑上的银白色气流与他的身影重叠,“是用来守护的!”
他的身形忽然变得极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铁剑不再追求锋利,而是像活心莲的藤蔓,温柔却坚韧地缠绕、化解着黑气的攻击。每当黑气即将触到身后的同伴,他的剑就会及时出现,将危险引向自己,再用混沌之力将其消融。
老者的攻击越来越急,黑气凝聚的狼爪、蛇矛、判官笔轮番上阵,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银白色的护罩。他看着张远的眼神从轻视变成惊愕,最后化为疯狂的怨毒:“为什么?!你的力量明明不如我!”
“因为你只有自己。”张远的剑忽然变向,不是攻向老者,而是斩断了祭台周围的血符。随着最后一道符文被破坏,祭台上的红光迅速黯淡,那些流淌的鲜血凝固成暗红的痂,“而我,有他们。”
大师兄忍着手臂的剧痛,将玄铁盾狠狠砸向老者的膝弯;七师弟捡起地上的青铜断刀,拼尽全力刺向对方后腰;药铺学徒虽吓得发抖,却还是将怀里的桂花糕砸向老者的脸——那半块发硬的糕点,此刻竟像块巨石,让老者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张远的铁剑到了。
剑锋没有刺向要害,而是精准地挑飞了老者手中的活心莲图谱。混沌之力顺着剑身涌入对方经脉,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镇压那股肆虐的噬心大法。银白色的气流在老者体内游走,所过之处,黑气纷纷溃散,露出那些被侵蚀的经脉原本的模样。
老者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像被投入沸水中的茶叶般剧烈颤抖。他看着自己逐渐恢复神采的眼睛,看着掌心那些因常年练剑而留下的薄茧,忽然老泪纵横:“师父……我错了……”
黑气在此时彻底爆发,从他心口喷涌而出,带着最后的疯狂冲向张远。大师兄猛地扑过来,用残破的玄铁盾挡在前面,盾面与黑气碰撞的刹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师兄!”
张远抱住倒下的大师兄,对方的后背已被黑气蚀出一个血洞,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玄铁盾落在地上,盾面上修补的银线在昏暗的光里闪了闪,彻底失去了光泽。
“师弟……”大师兄的声音越来越轻,指尖抓住张远的衣袖,“别……别让三师弟的花……谢了……”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时,总坛外传来了第一声鸡鸣。晨曦穿透瘴气,照进大殿的瞬间,老者体内的黑气终于散尽,他望着窗外的天光,最后看了眼张远,轻声说:“把图谱……还给师父……”
三
清理黑风谷用了七日。他们将那些骸骨一一收敛,埋在梅林旁的山坡上,每个坟头都种了株野蔷薇,是七师弟从落霞镇外采来的。活心莲图谱被张远小心地收好,上面的血渍已被他用混沌之力洗净,露出泛黄的纸页上,师父年轻时写下的批注。
离别的那天,落霞镇的药铺老板往他们行囊里塞了许多桂花糕,都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药铺学徒背着个小包袱,说要跟他们回玄清观,学本事,以后也能保护别人。
“师父还在闭关,咱们得把这里的事告诉他。”大师兄的伤好了大半,只是后背留下了狰狞的疤痕,他拍着张远的肩,玄铁盾上的新裂痕在阳光下看着像道勋章,“还有,得给三师弟立个碑,就写‘玄清观弟子,战死于黑风谷’。”
张远点头,铁剑在他身后轻轻晃动,剑柄上的野蔷薇剑穗随风摇曳。他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混沌之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不再像从前那般狂躁,而是变得温润平和,像活心莲的香气,像梅林的晨光,像所有他曾守护过的、也守护着他的东西。
“走吧。”他率先迈步,铁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像在为这段旅程画上句点,又像在为新的开始写下序章。
山道上的风吹过,带来了桂花糕的甜香。张远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刚握剑时总握不稳,是那个后来叛出师门的老者,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教他:“剑要稳,心要静,才能护你想护的人。”
那时的阳光也像今天这般暖,落在他和老者交握的手上,落在那柄还带着青涩的铁剑上。原来有些道理,从一开始就藏在时光里,只是需要用很多血与泪,才能真正读懂。
铁剑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剑穗上的野蔷薇在风中轻轻颤动。张远知道,前路或许还有更多风雨,但只要这柄剑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条沾满血与泪的路,就永远会通向花开的彼岸。
他回头望了眼身后的同伴,他们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像一串紧紧相连的脚印,印在通往玄清观的山道上,印在这苍茫而温暖的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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