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姜维大军攻破许昌城的捷报尚在传递,北方的战火已燃至河间郡。
凛冽寒风卷着鹅毛大雪,狂暴地抽打着上谷郡高耸的城关。冰棱挂在垛口,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张遵按剑立于城楼,肩负留守重任,目光如铁,穿透漫天风雪,凝重地投向南方——那里,一场决定国运的厮杀正在上演。
与此同时,年轻的赵统勒紧缰绳,将征袍裹得更严实些。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毅然举起手中长枪。
身后,五千铁骑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随着他一声令下,轰然启动,义无反顾地遁入茫茫风雪织就的白色帷幕。
他们的目标清晰而致命:直插河间郡的心脏——乐城!(今山东寿光市东南十里洛城村)
河间战场,早已是修罗炼狱。震天的杀声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姜维统帅的四万蜀汉虎贲,挟许昌大胜之威,正从南方对乐城发起连绵不绝的狂潮攻势。箭矢如蝗,礌石如雨,城墙在猛烈的冲击下呻吟颤抖。
魏将徐质,这位以勇武着称的悍将,身先士卒,在城头浴血奋战,甲胄上遍布刀痕箭创。他双目赤红,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蜀军,心知城池在南北夹击的绝境下,已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求援!必须求援!徐质嘶哑着嗓子,接连派出数批心腹快马,冲破重围,奔向近在咫尺的幽州军大营,向手握重兵的幽州刺史、州牧曹羲、曹彦兄弟疾呼求救。
然而,曹羲、曹彦闻探马报:“蜀军阵势如乌云压城,兵锋锐不可当。”兄弟二人相顾失色,竟被这滔天威势所慑,按兵不动,令部属龟缩营垒,对乐城方向燃起的冲天烽火狼烟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风雪似乎也疲累了,势头稍歇。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急促、更加震撼人心的战鼓声!如同天边滚雷,由远及近!
乐城北面苦战的魏军惊恐地发现,一支如同从冰雪地狱中冲出的铁骑洪流,在赵统的带领下,如同神兵天降,撕裂了北方的雪幕,以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视野中!
几乎同时,姜维中军令旗挥动,蜀军南线攻势骤然加剧!
两股代表着蜀汉最强力量的钢铁洪流,终于在乐城郊外完成了惊天动地的胜利会师!
战旗猎猎,刀枪如林,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直冲云霄,士气瞬间攀至顶点!早已在姜维猛攻下苦撑多日的乐城守军,目睹此景,最后一丝斗志也彻底崩溃,肝胆俱裂。
城破,只在转瞬之间!
混战达到了白热化。乱军之中,一员魏将格外悍勇,正是徐质!他状若疯虎,左冲右突,手中大刀翻飞,试图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冲上城头的蜀军赶下去。
然而,大势已去。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流矢,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地洞穿了他染血的胸甲。
剧痛袭来,这位勇将身躯猛地一震,大刀脱手,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悲愤,重重坠下城楼!
乐城,这座扼守河间咽喉的重镇,在魏军将士绝望的注视下,坚守不足十日,最终轰然陷落。浴血奋战的徐质,亦成了蜀军的阶下之囚。
这惊天噩耗,如同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前线的血腥气,传染到魏国最后的堡垒——邺城。
此时,大将军曹爽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地在邺城征调、集结各地残存的兵马。欲重新夺回被姜维,王平攻陷的临淄城。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两份败报!
许昌城,魏国旧都,被赵云、魏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攻破!夏侯霸、钟会等重将尽数被俘!
河间乐城,河北屏障,在蜀军南北夹击下宣告陷落!悍将徐质重伤坠城被擒!
两座被视为固若金汤的雄城,两路拱卫京畿的精锐之师,竟然都坚守不过十日便土崩瓦解!
曹爽只觉一股透骨的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他手中紧攥的战报无声滑落,脸色惨白如雪,嘴唇哆嗦着,脑海中只剩下两个沉重如山的字在轰鸣:
完矣!
这绝非无端恐惧。许昌乃祖宗基业象征,河间乃河北门户锁钥。驻守其间的,皆是魏廷耗尽心血培养、倚仗为柱石的百战精锐!
如今,这两路大军竟在短短时日内全军覆没,片甲难存!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魏王朝最锋利、最依赖的爪牙,已被蜀汉这柄利刃,干净利落地彻底斩断!
失去了屏障的邺城,这座最后的堡垒,如剥离蛋壳的蛋白,瞬间赤裸裸地暴露在蜀汉大军冰冷的兵锋之下,成了下一个无可逃避、必然被碾碎的目标!
邺城巍峨的宫殿,此刻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又一次紧急朝会召开,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御案之上,堆积如山的败报如同耻辱的墓碑,触目惊心。
满殿的文武公卿,平日里或慷慨陈词,或老谋深算,此刻望着那象征帝国末路的如山败绩,竟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唯有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大殿空旷的穹顶下微弱地回荡,更添几分绝望。
在这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中,尚书令卢钦却显得异乎寻常地镇定,甚至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窃喜。
他整了整衣冠,趋步出列,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陛下,大将军!事已至此,大厦将倾,狂澜难挽。蜀汉兵锋所指,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当此社稷存亡之秋,臣冒死进言!
宜当机立断,立即接受蜀汉所提全部条款,举国归顺!”
他微微提高了声调:
“唯此一途,或可上慰列祖列宗,下安黎民百姓,使我大魏宗庙香火得以延续,曹氏血脉不至于断绝啊!”
这时,老臣桓范的身影缓缓从班列中移出。
他因故滞留邺城,未能及时返回许昌,竟因此意外逃过一劫。
然而,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无边的灰败取代。他脸上往昔运筹帷幄的从容消失殆尽,只剩下深重的疲惫与刻骨的无力。
他环视着殿中一张张或惊恐、或麻木、或犹疑的脸,声音苍凉而清晰,如同敲响丧钟:
“蜀汉……竟以如此雷霆万钧、席卷天下之势,半月之间,连克许昌、河间两大国之命脉!
坚城已化为齑粉,险要地利尽数拱手,可用之兵源枯竭,赖以养军的税赋重地沦丧殆尽……更可怕的是,人心离散,士无战心,民望已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沉重地砸在魏国君臣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上:
“纵使我邺城内外尚有十万之众,然困守孤城,外无援兵,内无粮秣,抵抗已无丝毫胜算,徒令将士枉死,生灵涂炭!
趁早开城归降,方是保全宗族、止息干戈之上策,或可免去一场席卷河北的滔天血光之灾!”
主战派将领邓艾、羊祜闻言,胸中一股血气上涌,不甘与屈辱让他们急步出列,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嘶哑:
“大将军!陛下!切不可听信颓丧之言!我军主力犹存,邺城城高池深,粮械尚足,未尝不能背城借一,决死一战!臣等愿亲冒矢石,率军出城,与蜀寇拼死一抗!纵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不负国恩!”
桓范猛地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光,直刺邓艾、羊祜,厉声断喝:
“无用!徒劳!自取灭亡!”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悲怆,“若许昌、河间、洛阳、临淄、上谷等国之命脉、战略枢要尚在我手,我军尚有广阔腹地可作周旋,或可徐图良策,觅得一线生机!然如今全局崩毁,山河破碎!
放眼我大魏疆土,已无一处可称安全腹地,处处皆是烽火连天、朝不保夕的绝境前线! 蜀汉大军挟连胜之威,可从南、北、西、东任意方向发起致命夹击!
邺城,早已是惊涛骇浪中的孤岛危城!趁我等手中尚有这乞和之资,速速归降,方能保全城中万千生灵,为曹氏留下一线血脉!”
桓范的剖析,冰冷、残酷、精准,将血淋淋、赤裸裸的现实彻底撕开,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邓艾、羊祜如遭五雷轰顶,满腔的悲愤热血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透心凉。
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反驳的言语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头颅沉重地垂下,黯然退回班列。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却终究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和深深的无力感。
所有的目光,饱含着最后的希冀、绝望、恐惧和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都死死聚焦在大将军曹爽身上。
这位曾经权倾朝野、意气风发,主导着魏国最高权柄的大将军,此刻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须臾间苍老了十岁。
他脸色灰败,变幻不定,内心如同沸腾的油锅,天人交战,煎熬挣扎了良久。
最终,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群臣,投向御座上那个年轻的、脸色同样惨白的天子曹芳,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
“陛下……意下……如何?”
天子曹芳,虽已成年,却始终活在权臣的阴影之下,从未真正执掌过乾坤。此刻,面对这亡国灭种的滔天巨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
他眼神空洞,茫然地望着殿顶,嘴唇翕动了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微弱而颤抖的字:
“皆……皆从……大将军之意!”
这一声,如同丧钟的最后鸣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爽闭上双眼,仿佛要将这无尽的痛苦和屈辱隔绝在外。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大殿中冰冷而浑浊的空气,再睁开眼时,那双曾经锐利的眸子里,只剩下了一片死灰般的疲惫与彻底认命的绝望。
他猛地一挥手,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哀鸣:
“罢了!罢了!……速派使者!急报成都辛毗、许昌赵云、河间姜维!大魏……大魏全盘接受大汉所有条款!正式……乞降!”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迅速激起执行的回响。
曹爽随即严令云集在邺城内外、尚未来得及整编完毕的七八万魏军,就地卸下甲胄,丢弃所有兵器,暂时滞留于邺城周边营地,引颈待戮般等待着蜀汉大军前来接收。
同时,严令各级官吏,火速整理户籍黄册、疆域舆图、府库钱粮明细账目,务求详尽,一并交付使者,星夜兼程,送往蜀汉都城——成都。
成都,蜀汉皇宫。
后主刘禅与丞相诸葛亮接到了魏帝曹芳的降表以及那厚厚一摞详尽的交割文书。殿内压抑已久的紧张气氛终于消散。
君臣二人相视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尘埃落定的欣慰笑容,这笑容中蕴含着多少年的夙兴夜寐、多少将士的浴血牺牲!
刘禅当即颁下圣旨,册封曹芳为“魏王”,以示优容,但其封地仅限于冀州一隅,形同软禁。
一面,刘禅郑重命丞相诸葛亮即刻启程,返回刚刚光复的旧都洛阳,全权主持接收魏国故地的浩繁事宜。
诸葛亮领旨,雷厉风行。
人尚在成都,一道道盖着丞相府大印的严令便已飞驰四方:
命赵云、姜维、魏延、赵统等功勋卓着的大将,各率本部精锐,火速进驻魏地所有关隘要冲、州郡治所,全面接收除冀州(魏王封地)外的所有城池、军镇、粮仓、武库,务必确保平稳过渡,防止混乱。
十余日后,一路风尘仆仆的诸葛亮抵达了阔别已久的洛阳。这座承载着大汉荣光与沧桑的旧都,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诸葛亮无暇感慨,仅在洛阳稍作安顿,未敢有丝毫懈怠,便亲提一支精兵,马不停蹄,挥师北上,直指魏国最后的象征——邺城!
邺城之外,寒风依旧萧瑟。
魏王曹芳、大将军曹爽,以及所有留守邺城的魏国宗室、公卿大臣,皆已除去象征权力与尊荣的冠冕,身着素白麻衣。
他们手捧传国玉玺、天子符节、山川舆图、万民户籍册,在凛冽的寒风中,黑压压地跪倒一片,匍匐在冰冷的土地上。
他们的前方,是代表着蜀汉天子无上威严的丞相车驾。
诸葛亮端坐于华盖之下,神色肃穆庄重。他那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跪伏的土地,扫过那些曾经象征着魏国最高权力、此刻却代表着屈辱终结的印玺图册。
历史的洪流在此刻汇聚。他缓缓抬起手,代表着大汉天子,也代表着天下苍生对太平的渴望,接受了这迟来却又注定到来的归顺。
至此,大汉(蜀汉)景耀五年(公元252年)四月朔日(初一),自董卓之乱后,神州大地陷入愈六十载的血火纷争、诸侯割据,终于在这一刻,由承继汉室正统的蜀汉,完成了对天下的初步统一!
三国,一个铁与火、谋与勇交织的烽烟中的时代已经悄然落下帷幕,在邺城郊外这片肃穆的受降之地,在诸葛亮那沉稳的抬手之间,一个充满希望的崭新纪元已经到来。
本章已完,剩余故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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