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幽暗通道里,脚底传来一阵阵细微震动,像是地宫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吸。他低头看了眼脚踝,那几条基因锁链已经裂成碎段,轻轻一抖就簌簌掉落。皮肤下的血管还在微微发烫,那是骨髓精华在体内奔涌的余波。
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五指张开又握紧。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换了副新零件。这具身体比之前结实太多,连带着九鼎运转都顺畅了不少。尤其是胸口那第三鼎——镇魂鼎,纹路刚浮现出来时还模模糊糊,现在却像刻进骨头里一样清晰。
“行了,别在这儿臭美。”蛟魂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语气有点虚弱,“你体内的力量还没完全压住,再飘一会儿经脉就得炸。”
苏逸没回嘴,只是深吸一口气,把翻腾的气血往下压。他能感觉到《镇魂诀》残篇在意识海里自动流转,像根绳子一圈圈缠住躁动的鼎力。等胸口那股灼热感退下去大半,他才继续往前走。
怀里那片带编号的锁链残片突然发烫,他掏出来一看,表面浮起一层淡蓝光晕,和地面裂缝里透出的光正好对得上频率。他蹲下身,手指贴着裂缝边缘一划,底下竟有细小符文一闪而过,像是活的一样顺着他的动作往前延伸。
“还挺懂事。”他嘀咕一句,跟着那串忽明忽暗的蓝光往前挪步。
通道越走越窄,空气里多了股金属味,像是铁锈混着消毒水。头顶偶尔滴下水珠,砸在肩上冰凉,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的皮肉比以前厚实太多,这点刺激根本不值一提。
转过一个弯,前方豁然开阔。
苏逸猛地刹住脚步。
眼前是个巨大圆形大厅,四面墙全是密密麻麻的透明舱体,排得整整齐齐,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每个舱里都躺着一个人,赤裸着上身,身上插着各种管线,脸上罩着呼吸面罩。
他眯起眼。
那些人的脸……全跟他一模一样。
不是像,是完全一样。眉毛的弧度、鼻梁的高度、嘴唇的薄厚,甚至连左耳垂上那个小时候被焊枪烫出来的小疤,都分毫不差。
“这什么情况?”他低声问。
蛟魂没说话,但意识海里的波动明显乱了一瞬。
苏逸慢慢靠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指尖刚碰到玻璃,就感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力。他体内的鼎纹忽然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熟人。
“它们……也有鼎?”他心头一沉。
“不止有。”蛟魂终于开口,“每一个都是高匹配度容器,血脉里烙着鼎纹雏形。这不是复制,是培育。”
苏逸后退半步,目光扫过整个大厅。几百个“自己”安静地躺在这里,像待机的机器,随时准备启动。
中央平台上悬浮着半尊青铜鼎,正缓缓旋转,洒出淡淡的金光。那光像雾一样飘进每个培养舱,渗入那些克隆体的身体里。
“它在喂它们?”苏逸盯着那鼎,眼神变了,“可它是从我这儿飞走的。”
“因为它认主。”蛟魂声音低下来,“但它也记得任务。你是原型,它们是产品。它回来完成流程。”
苏逸没动,脑子里却已经开始拼图。养父笔记里的基因序列、地宫里的锁链编码、还有刚才吞下的骨髓精华……所有线索全在这儿汇合了。
他绕到大厅另一侧,发现角落有个控制台。台面落了一层灰,但当他走近时,屏幕自动亮了起来。
一道全息影像投射在空中,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面容模糊,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年龄。
“伪龙渊计划·阶段三记录。”机械音播报,“以原始基因模板为基础,批量培育高匹配度承鼎容器,择优融合,成就唯一真体。”
画面切换,出现一组数据图表,最后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当前最优候选者:苏逸(匹配度99.8%)】
【剩余淘汰周期:72小时】
影像结束,屏幕重新变黑。
苏逸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掐进了掌心。疼,但他没松开。
“所以我是备胎?”他冷笑一声,“还是说,我才是那个被淘汰的?”
“你现在是领跑的。”蛟魂提醒,“但他们不会让你一直领先。七十二小时后,系统会选新的‘唯一真体’,旧的……自然要处理掉。”
苏逸抬头看向中央平台。那半尊鼎还在转,金光不断洒向四周的克隆体。那些原本毫无动静的人,手指似乎轻微抽搐了一下。
他立刻警觉起来,迅速退到一根支撑柱后方,贴墙蹲下。
心跳不快,呼吸平稳,但脑子转得飞快。他摸了摸胸口的镇魂鼎纹,又看了看怀里那片残破的锁链。这两样东西现在是他唯一的依仗。
“你说这地方是谁建的?”他低声问。
“不是人。”蛟魂答得干脆,“是系统。一个靠失败者堆出来的筛选机制。你活着,说明你比前面那些更合适。”
“合适当替死鬼?”
“合适活到最后。”
苏逸咧了下嘴,没笑出来。他盯着大厅中央,眼睛一眨不眨。那些克隆体依旧闭着眼,可他总觉得,他们的胸膛起伏节奏,好像比刚才整齐了些。
他缓缓抽出腰侧的短刀,检查了一下刃口。这是从地宫守卫身上顺来的,不算多锋利,但对付普通人够用。至于这些“自己”……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要是他们全醒了,我打得过吗?”
“三百多个,几乎满配。”蛟魂顿了顿,“你撑不过十秒。”
苏逸把刀收回鞘里,靠在柱子上,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他不能硬拼。
得想办法搞清楚这个系统的运行逻辑,找到断电开关也好,引爆装置也罢,总得有个突破口。否则等时间一到,别说争什么“唯一真体”,命先没了。
他悄悄探出头,观察控制台的位置。离他大概二十米,中间没有遮挡。只要冲过去,说不定能调出更多资料。
可就在他准备移动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
某个培养舱的玻璃内壁上,出现了几个字。
是用手指划出来的,歪歪扭扭,看得不太清楚。
他屏住呼吸,凑近了些。
那三个字是——
“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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