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进耳朵的瞬间,苏逸就后悔了。
早该想到的,这破鼎既然能指挥老鼠搭浮台,还能让海鸥拼羽毯,下个海至于搞得这么悲壮?结果刚沉下去十米,怀里那玩意儿就开始发烫,像块刚从炉子里扒拉出来的烙铁,贴着胸口烧得他直抽气。
更离谱的是,越往下,水越不对劲。不是冷,也不是压,而是……歪的。
视线里的海水像是被人拿尺子划过,波纹走直线,浪花不散,连鱼游过去都像被什么牵引着,尾巴一摆就拐个九十度,整整齐齐往一个方向奔。
“合着这片海还是个打卡上班的?”他心里嘀咕,嘴上不敢张,只能憋着气继续往下沉。
体内的三尊鼎开始闹腾。融兵那尊还好,稳稳地把深海压力转化成一层薄劲护在皮外;御兽倒是安静,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老熟人;唯独镇魂鼎嗡嗡直响,像是锅里煮沸的水,意识深处隐约有声音在翻搅,说不清是警告还是催促。
他咬牙稳住神,没去管那股躁动,只盯着前方——那里有一片暗影,像是海底裂开了一道口子,边缘整齐得不像自然形成。半尊鼎在他怀里抖得越来越狠,频率跟心跳对上了,一下一下,敲得肋骨发麻。
再往下五十米,地面不再是泥沙,而是黑石铺就的平台,一圈圈纹路向外扩散,像是被人用巨笔画了个靶心。中心位置凹陷下去,九个鼎形槽位排列成环,中央那个略小,边缘还带着残缺的弧度,跟他手里这半尊鼎的轮廓严丝合缝。
“还真给猜中了。”他咧了咧嘴,没笑出来,因为就在他靠近十步之内时,空气——哦不,是水——突然凝滞了。
八道虚影从其余八个凹槽里升起,披着看不出年代的长袍,面容模糊,但站姿一致,左手压胸,右手横伸,掌心朝他,动作像是拦车的交警。
“非命定者,不得近鼎。”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一字一顿,带着海流冲刷岩壁的回响。
苏逸没停,也没动手。他太累了,刚从地宫炸成渣的坑里爬出来,又被老鼠海鸥轮番救场,现在让他打一架,估计三招之内就得靠装死续命。
他只是把半尊铭鼎往前一递,举到胸前。
“我不命定,你认的谁?”
话音落,鼎身猛地一震,金光自内而外炸开,一道脉冲顺着水流扩散出去。那八道虚影同时僵住,袍角不再飘动,脸上的雾气缓缓散开,露出空洞的眼眶。
然后,像信号断了的投影,一个个从脚开始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缕光丝,钻进阵法中心。
紧接着,九个凹槽底部的铭文逐一亮起,蓝金色的纹路顺着石面蔓延,最终汇聚到中央那个残缺的槽位。苏逸低头一看,自己手臂上的鼎纹也在发烫,皮肤底下像是有火线在跑,一条条对应着地上的光路,位置分毫不差。
“行吧,认亲成功。”他松了口气,抬脚往前走。
可刚踏进阵心,脚下猛然一空。
不是塌了,是整片平台活了。石纹开始旋转,水流逆向卷起,头顶的海面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像个被无形巨手往下按的碗。他踉跄两步,差点栽进中央凹槽,赶紧稳住身形,把半尊鼎往那缺口一塞。
咔。
一声轻响,像是钥匙拧进了锁芯。
八道光柱从其余凹槽冲天而起,刺穿海面,直插云层。水跟着往上卷,形成一根粗得离谱的水柱,上下两端都看不见尽头。风声炸开,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云层翻滚着聚向一点,轰隆声从天上传来,像是有座山在空中翻身。
苏逸抬头,瞳孔一缩。
龙卷风,倒着转的。
海水不是被吸上去,是被推着走,一圈圈螺旋上升,中间留出一个漆黑的风眼。而在那风眼深处,一道裂缝正缓缓撕开。
黑得不正常。
不是暗,是吞光。连水柱的反光到了它边上都会消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嚼碎了咽下去。裂缝边缘失去牙齿的嘴,平滑得像刀切豆腐,可越是规整,越让人头皮发紧。
他站在原地,脚底的阵法还在嗡鸣,体内的九鼎像是集体醒了,一股股热流在经络里乱撞,尤其是胸口那三尊,几乎要破皮而出。他知道这是共鸣,是《九鼎吞天诀》在回应那个裂缝,就像钥匙见了锁孔,血脉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要进去。
但他没动。
不是不敢,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裂缝开得太顺了。没有阻力,没有反噬,甚至连点考验都没有。他放个鼎,海就转,天就裂,跟剧本写好了一样。可这功法是他捡的,鼎是自己觉醒的,连蛟魂都说不清来历,怎么偏偏到了这儿,一切就跟等着他似的?
他眯起眼,盯着那道裂缝。
风眼深处,似乎有东西在动。
不是影子,也不是轮廓,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变化——前一秒还空无一物,下一秒你就觉得那儿多了个东西,但它又没真的出现。
就像有人站在你背后,你知道他在,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怀里的鼎突然不动了。
不是冷却,是凝固。连最后一丝震动都停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
苏逸缓缓抬起手,按在胸口。
三尊鼎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光,融兵、御兽、镇魂,各自占据一方。他知道,只要他愿意,现在就能冲上去,跳进那裂缝,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也许力量会暴涨,也许真相大白,也许直接被碾成渣。
但他没动。
海在转,天在裂,风眼深处的东西越来越近。
他忽然想起地宫里那些克隆体,睁眼就跪,像程序设定好的傀儡。
他不想当另一个版本的“设定”。
正想着,脚下的阵法猛地一颤。
不是共鸣,是排斥。
九个凹槽同时熄灭,只有中央那个还亮着,孤零零地照着半尊鼎。周围的石纹开始倒转,水流方向突变,原本向上卷的水柱竟有了下坠的趋势。
紧接着,那道裂缝边缘,缓缓探出一只手指。
不是血肉之躯,也不是骨骼,更像是由黑暗本身凝聚而成,修长、苍白,指尖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它轻轻一勾,像是在测试空气的阻力。
苏逸呼吸一滞。
那只手,和他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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