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舌尖还残留着那层红膜的咸涩味，像是舔了口生锈的铁皮。他刚想笑一声，背后三十六道鼎纹却猛地一抽，仿佛有根线从骨头里被人扽了一下。
“不对劲。”他低声说。
陈梦瑶贴在他背上，手没松，声音压得很低：“网在变厚。”
前方三百米处，原本被他吞掉一角的能量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红光翻涌，像一张烧烫的金属网在空中延展。更远的地方，那艘锈迹斑斑的战舰缓缓抬高炮口，表面浮现出九尊扭曲的青铜虚影，每一尊都歪斜变形，像是被人用锤子砸过。
“仿制品？”苏逸眯起眼，“还挺会抄作业。”
“不是简单复制。”陈梦瑶盯着解码器屏幕，“他们在用伪鼎纹构建封印阵，能压制你的能量传导——你看那边。”
她抬手指了指屏障边缘。一道细密的纹路正沿着红膜蔓延，形状与苏逸体内的鼎纹极其相似，但走势僵硬，像是机器刻出来的临摹品。
“专克承鼎人的陷阱。”苏逸冷笑，“就这？”
他张嘴又要吸，可刚一催动焚元鼎，体内那道新生的共生纹路突然剧烈跳动，一股反噬之力顺着经脉冲上来，喉咙顿时发腥。
“停！”陈梦瑶一把按住他后颈，“你在吃毒药！这层网加了腐蚀程序，专门针对你刚融合的力量——他们算准你会贪快直接吞。”
苏逸闭了闭眼，把那口血咽回去。
“所以是饵？”
“是绞索。”她快速滑动解码器界面，“防火墙最后一层正在破解，三秒后能引爆所有实验室坐标。但现在不能动，一旦你强行突破，他们立刻启动主炮。”
远处战舰的炮口已经亮起暗红色光晕，充能进度条跳到了百分之八十。
苏逸没再说话，双臂猛然张开。背后三十六道鼎纹高速旋转，不再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敛。焚元鼎的热流与融兵鼎的凝实感在胸口交汇，压缩成一团不断坍缩的能量球。
“我吐出来的东西，也能砸回去。”
他掌心一震，那团螺旋状的双鼎能量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精准撞在屏障中央节点上。
轰！
红膜炸开蛛网状裂痕，九尊伪鼎虚影同时晃动，其中三尊当场崩碎。
“成了！”陈梦瑶眼睛一亮。
“别高兴太早。”苏逸喘了口气，“只能撑几秒。”
果然，裂缝边缘迅速泛起波纹，红光重新填补缺口，比之前更浓。
“倒计时！”她盯着屏幕，“最后0.5秒……卡住了！量子干扰阻断信号，强制释放可能导致数据泄露！”
苏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指尖还在微微发麻。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力气，体内新融合的力量像是一锅刚煮沸的水，还没彻底平静。
他咬破食指，一滴血落在解码器接口上。
“试试这个。”
血珠渗入金属槽的瞬间，设备嗡地一震，屏幕上的进度条猛地往前跳了一格。紧接着，二十三个红点在全球地图上同时闪烁，随即转为灰黑。
“引爆成功。”陈梦瑶轻声说。
没有巨响，没有火光。但从高空俯瞰，分布在各大洲的秘密基地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沉寂——灯光熄灭，监控中断，通讯归零。有些地方连建筑轮廓都没留下，像是被人用橡皮擦从世界上抹去了。
苏逸站在空中，忽然觉得体内某根弦松了。
不是虚弱，而是一种奇异的轻松。九尊青铜鼎的运转变得更加顺滑，仿佛某种枷锁被打开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曾经只用于战斗的能力，现在开始回应他的意志——不只是杀戮，还有裁决。
“干得挺干净。”他说。
“他们再也建不起来了。”陈梦瑶收了解码器，声音很轻，“包括我爸参与过的那个项目。”
两人沉默了一瞬。
风从侧面刮来，带着沙粒拍在脸上。远处战舰的炮口已经充能到百分之九十五，红光凝成一条扭曲的线，眼看就要释放。
“走不掉了。”陈梦瑶抓紧他衣服。
“谁说要走了？”苏逸反而笑了，“我是来送葬的。”
他双手合拢于胸前，将所有鼎力尽数收回丹田。不再是防御，也不是攻击，而是一种近乎逆转的循环。体内的九鼎开始反向轮转，中央主鼎底部浮现出那道新生的龙脊印记，缓缓旋转，如同钥匙插入锁孔。
“抱紧。”他说。
陈梦瑶立刻环住他腰。
下一秒，苏逸双臂猛然展开，背后三十六道光痕交织成漩涡，一圈圈向外扩散，撕开空气，形成一道竖立的光门。门内漆黑如渊，却又隐约流转着青铜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通道被强行唤醒。
“这是……？”
“你说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苏逸回头看了她一眼，“现在，还真有点感觉了。”
战舰主炮终于发射。一道黑红色光束撕裂长空，直扑而来。
就在命中前半息，两人身影一闪，跃入光门。
轰隆——！
整片天空像是被扯碎的布，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死亡谷上方的空间剧烈震荡，气浪呈环形炸开，地面岩石层层掀飞，沙尘冲天而起。那艘庞大的战舰被卷入风暴中心，外壳瞬间剥落，内部结构暴露在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碾成了粉末。
几分钟后，狂风渐歇。
曾经布满机关与残骸的死亡谷，如今只剩一片平坦的沙地，连坑洼都不见了。风吹过，黄沙流动，仿佛这里从未发生过任何事。
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荒漠边缘，一道青铜色的光门悄然浮现。
门边的空气扭曲了一下，两道人影从中跌出，重重摔在沙地上。
苏逸先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吐出口里的沙子：“咳……这 landing 技术还得练。”
陈梦瑶趴在地上没动，一只手还死死攥着解码器，另一只手撑着沙地慢慢抬头。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色沙丘，远处有几块风化严重的石柱孤零零立着，像是被遗弃的墓碑。太阳挂在半空，晒得人脸发烫。
“我们……出来了？”
“嗯。”苏逸伸手把她拉起来，“活着，有呼吸，还能骂我飞得难看，说明没死。”
她踉跄一步，靠在他肩上，抬头看着他：“你刚才那招，是第一次用吧？”
“最后一次也不一定。”他笑了笑，“不过感觉不错，像打开了新地图。”
她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检查解码器。屏幕依然亮着，金色线路继续延伸，指向更深处的荒漠。
“第一站快到了。”她说。
苏逸望着前方，眯起眼。风沙中，隐约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山影横亘在地平线上，形状奇特，像是趴着一头巨兽。
“走吧。”他活动了下肩膀，背后的鼎纹已经隐去，但那种通透感仍在，“反正饭也没得吃，不如去蹭顿大的。”
他们刚迈出几步，苏逸忽然停下。
手臂内侧，那道共生纹路轻轻跳了一下。
同一瞬间，远处山影的轮廓似乎微微晃动，像是阳光折射产生的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
那地方，有人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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