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电后的红光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闪一灭,照得墙壁上的裂痕像干涸的河床。苏逸靠着控制台边缘,膝盖还在发颤,后背那道伤像是被烙铁烫过,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皮肉往里缩。他没动,也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惊动那些还没彻底死透的触手残骸。
可他知道,它们已经废了。
刚才那一剑掷出去,不是为了砸通风口,而是测试系统反应。灯光全灭,说明主控瘫痪,备用电源只撑得起应急照明和部分封闭区域。这地方现在就像一头断了脊梁的野兽,还能抽搐,但咬不了人。
他慢慢直起身子,手掌在控制台表面蹭了蹭,抹掉一层黏腻的血。融兵鼎在体内轻轻震动,像是嗅到了什么,牵引着他往实验室深处走。
“你还撑得住?”蛟魂的声音从识海里飘出来,虚弱得像风里的灰烬。
“你说呢?”苏逸咧了下嘴,声音哑得不像话,“我现在走路都靠膝盖打滑,全靠一股劲儿吊着。”
“那就别逞强。”蛟魂顿了顿,“你感觉不到,但你体内的鼎力在流失。刚才吸的那点残渣,补不上缺口。”
苏逸没回话,只是抬脚往前迈了一步。金属地板冰凉,鞋底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嘎声。通道尽头塌了一半,熔岩从上方渗下来,在墙角凝成暗红色的瘤状物,还在微微发烫。几根断裂的管线垂下来,滴着不知名的液体,落在地上冒起白烟。
他贴着墙边走,融兵鼎自动运转,将沿途渗出的紫光残流一点点吞进血脉。每吸一口,手臂上的皮肤就泛起一丝极淡的纹路,转瞬即逝。这些不是完整的鼎纹,只是碎片化的能量残留,可对他来说,已经是续命的药。
墙上有一条几乎被腐蚀干净的铭文带,歪歪扭扭地延伸向深处。他凑近看了眼,字迹模糊,但还能辨认:“S-03 实验体归档序列”。
“归档?”他低声念了一遍,“他们把人当文件存?”
蛟魂没说话。
通道越往里走,空气越冷。起初是闷热夹杂着焦糊味,后来渐渐变成一种刺骨的寒意,像是走进了常年不开门的地下室。前方拐角处,一道厚重的合金门立在尽头,表面结满了霜,门框四周的地面甚至冻出了一层薄冰。
门中央刻着几个字:“最终实验体存放处”。
锁区是手动输入面板,指纹槽被暴力破坏,只剩一个黑漆漆的孔洞。屏幕倒是还亮着,显示一行小字:“请输入生物密钥”。
苏逸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块老旧的手表。表盘碎了,玻璃裂成蛛网,但里面的金属片还在——那是半枚窃运鼎纹,养父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东西。
他闭上眼,催动窃运鼎。
一瞬间,掌心发麻,仿佛有细针顺着经脉往上爬。他没睁眼,而是凭着那股牵引感,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滴”。
门缝里猛地泄出一股白雾,像是冰箱被人打开。液压装置缓缓启动,厚重的门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幽蓝的冷光。
寒气扑面而来,苏逸打了个激灵,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等雾气散了些,他才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门口。
里面是一条狭长的走道,两侧排列着十二具透明玻璃舱。每一具都浸泡在淡蓝色的液体中,舱内的人影清晰可见——全是中年男性,面容与养父如出一辙,连眼角那道旧疤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胸口。
每一具身体的正中央,都嵌着一尊完整的青铜鼎。鼎身刻着清晰的纹路,正是窃运鼎纹。那些鼎不是模型,也不是装饰,而是实实在在的实体,表面流转着微弱的紫光,像是有生命般缓慢呼吸。
苏逸一步步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冷库中回荡。他走到最近的一具玻璃舱前,伸手碰了碰表面。冰得刺骨,指尖刚触上去就泛起一阵麻木。
“这不是克隆。”他喃喃道,“克隆不会这么整齐,也不会……每具都带着鼎。”
蛟魂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是用你爹的基因做模板,批量培养‘承鼎容器’。这些人不是实验体,是生产线上的半成品。”
苏逸没动,目光扫过舱内那张熟悉的脸。那人闭着眼,脸色苍白,胸膛没有起伏,可那尊鼎却在微微震颤,像是在吸收什么看不见的能量。
他忽然想起控制台上的数据——“鼎力共生进度99%”。
原来不是养父一个人在承受。
这些人,从三十岁到五十岁,像是按年份排列,像是记录了一场持续二十年的试验。每一具都是某个阶段的成果,而最后一具,编号十二,脸上的皱纹最深,鼎纹也最完整。
“他们不需要我觉醒九鼎。”苏逸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这冷库里的空气,“他们只需要一个能激活鼎纹的血脉源头。只要我能用,他们就能复制。”
蛟魂沉默了几秒,才道:“更狠的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替代品。万一你死了,或者失控,随时可以换下一个。”
苏逸缓缓退后一步,视线从第一具舱体移到最后一具。十二具,整整十二个“父亲”。有的年轻,有的苍老,有的脸上还带着手术留下的缝合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可那股麻木感还在。融兵鼎在体内轻轻震动,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共鸣——它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
这些鼎,和他体内的,同源。
“所以养父当年……”他嗓音发紧,“不是意外。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
“但他没逃掉。”蛟魂说,“他只是被标记了。他们一直知道他的血脉能唤醒鼎纹,所以二十年来,一直在复刻他。”
苏逸猛地抬头,看向走道尽头的控制面板。屏幕上闪烁着一组数据流:“窃运鼎能量同步率:91.3%”,“生命维持系统稳定”,“待激活序列:0”。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冷笑了一声,“等我亲自把钥匙送上门。”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比来时重了几分。每一步落下,融兵鼎的震动就越发明显。那些玻璃舱里的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紫光微微增强,像是在回应他体内的力量。
走到第六具舱体时,他忽然停下。
这一具的脸比前面的更接近现在的养父,眼角的疤更深,鬓角有几根明显的白发。胸口的鼎纹格外清晰,表面甚至浮现出一丝裂痕,像是曾经被强行激活又中断。
他伸出手,指尖隔着玻璃划过那张脸的轮廓。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十二具实验体的眼皮,同时颤了一下。
不是睁开,也不是清醒,而是一种机械性的神经反射,像是定时检测的一部分。细微的电流声在舱底响起,液体泛起一圈涟漪。
苏逸的手僵在半空。
“他们在测试。”蛟魂低声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检查这些‘产品’是否还活着。”
苏逸收回手,慢慢退到走道中央。他环视一圈,十二具玻璃舱静静矗立,像一排等待出厂的机器。
没有怒吼,没有崩溃。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十二条“父亲”的命,被装在冰冷的容器里,等着被人拔掉插头,或是按下启动键。
然后,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最近的一具玻璃舱。
融兵鼎轰然运转。
紫光从他血脉深处涌出,顺着指尖流向舱体表面。玻璃发出轻微的嗡鸣,霜层开始融化,液体翻腾起来。
他没打算带走他们。
但他也不能留着他们。
指尖的温度越来越高,玻璃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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