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靠在操作台边,手指轻轻敲了下太阳穴。刚才那一瞬的压迫感已经散了,但后脑还留着点发麻的劲儿,像被风吹久了的电线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皮肤底下泛着一层淡灰,不是脏,也不是光线问题,是实实在在的颜色变了。之前裂开的地方现在结成了硬壳似的纹路,摸上去有点凉。
陈梦瑶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记录本。“你还好吗?刚才脸色突然白了一下。”
“没事。”他说,“就是感觉……有点不对。”
她没追问,只是把本子放在桌上,顺手把一支笔递过去。“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猜了。我猜是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对吧?”
苏逸看了她一眼,接过笔,在桌角划了道浅痕。金属和木头摩擦的声音让他皱了下眉。这动作本该很轻,但他听见了震动传到胳膊肘的那一下。
“我觉得,”他开口,“这层皮越来越不像我的了。”
陈梦瑶翻开一页新纸。“那就查。反正现在系统稳定了,你也该弄清楚自己变成啥样了。”
他点头,卷起袖子。手臂上的纹路更明显了,像是血管里流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带光泽的浆液。
“先试试最简单的。”她说,“疼吗?”
“你说呢?”
“我说你就得答。”她抓起他的手腕,指甲往他前臂划了一下。
一道白印出现,很快变红,但没破。几秒后,红色消下去,皮肤恢复原样。
“愈合速度比正常快。”她记下数据,“外伤防御提升,组织再生能力增强。”
苏逸活动了下手掌。“问题是,它不只是变硬那么简单。刚才我碰桌子的时候,感觉有股电流顺着胳膊往上爬。”
“你是说,它在自动导电?”
“不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工具箱,“那边有个铁锤。你拿过来。”
她照做。他接过锤子,握在手里待了几秒,然后松开。锤柄表面多了层薄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油脂。
“它在吸收金属里的东西。”他说,“不是被动防护,是在主动吃。”
陈梦瑶盯着他的手看。“所以蛟魂说的没错,你确实在变。”
“我不是人?”他笑了一声,“我现在连割自己都试过了。刀口闭合太快,根本来不及流血。”
“那你现在怕不怕?”
他没立刻回答。帐篷里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还在嘀嘀响。他想起刚才地底那股波动盯住他的感觉,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虫子。
“怕。”他终于说,“但我更想知道我能撑多久。”
“那就测。”她转身走到角落,翻出一个便携式应力仪,“科考队留下的设备还能用。我们做个实验。”
第一项是抗冲击测试。她让他把左臂伸出来,用橡胶锤连续敲击同一位置。
前三下没什么反应。第四下时,他肩膀晃了晃,呼吸重了一点。
“内脏有震荡?”她问。
“嗯。外面没事,里面像被震松了。”
她记下数值。“说明防御集中在表层,内部器官没同步强化。”
第二项是电导性。她接通了一个小型电磁发生器,电压调到安全范围。
苏逸把手贴上去。电流一通,他眉头跳了下,皮肤立刻泛出银灰色,像涂了层反光漆。
“你在耗力气?”她观察着他的表情。
“是。它自己挡不住,得我供能。”
“也就是说,这种状态不能一直维持?”
“不能。”他收回手,“越强的刺激,消耗越大。而且……”他顿了顿,“离金属越远,越弱。”
为了验证这点,他们把测试点移到帐篷边缘,远离所有金属设备。
刚站定,他就觉得皮肤温度降了。光泽也在慢慢褪去,变得接近普通肤色。
“你看。”他抬起手,“这就是个依赖环境的壳。”
陈梦瑶看着数据表。“但它确实保护了你。只要你在有金属的地方,战斗力就不会掉。”
“可我不想靠外物活着。”他说,“我想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失控。”
她合上本子,走到他面前。“你知道怎么判断你还不是机器吗?”
“怎么说?”
“你现在还会烦,会累,会跟我抬杠。”她伸手按在他胸口,“心跳也正常。最重要的是——”
她忽然用力掐了下他胳膊。
“哎!”他甩手,“干什么?”
“你叫了。”她笑了,“机器不会喊疼。”
他揉着被掐的地方,也笑了下。“你这是拿我当小白鼠养了。”
“我不拿你当什么。”她说,“我是看你还能骂人,才敢这么干。”
两人重新坐下。苏逸靠在椅背上,试着把体内的鼎力往下压,不再让它浮在皮肤下面。
一开始很难。那股力量像是习惯了往外冲,收回来的时候经脉有点胀。但他慢慢找到了节奏,像关水龙头一样一点点拧紧。
皮肤颜色逐渐恢复正常,那种冰冷的触感也开始退去。
“这样能控制?”她问。
“能。”他说,“但不能太久。鼎力总想往外跑。”
“那就每天练一会儿。”她说,“我帮你记时间,记反应。我们定个标准,比如每天必须感觉到疼一次,必须笑一次,必须跟人说话超过十分钟。”
“听起来像精神病测评。”
“差不多。”她打开新一页纸,“就叫‘人性指标记录表’吧。”
他摇头。“你真是够狠的。”
“我不狠谁狠?”她瞪他,“你要真变成铁疙瘩,我还找谁要债去?”
“你欠我钱了?”
“你欠我一顿饭。”她说,“上次说好火山这边任务结束就请我吃火锅,结果你直接进状态了。”
“我记得。”他靠在椅子上,“等这边彻底稳了,咱们下山就吃。”
“这可是你说的。”她把笔插回本子里,“不准赖。”
夜深了。帐篷外风声不大,火山口还有些余热散不出来。仪器屏幕上的绿线平稳地走着,没有异常。
苏逸闭眼休息,但意识仍保持着一丝警觉。他知道地底那个东西还在,只是暂时没动。
陈梦瑶收拾完笔记,坐到他旁边的折叠椅上。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他手腕上,量着脉搏。
过了几分钟,她低声说:“跳得挺稳。”
“你觉得我能撑住?”他睁眼问。
“你觉得你能撑住,我就觉得你能。”她说,“你要是不信自己,那就信我一次。”
他看着她。她的眼神很亮,没有躲闪。
“行。”他说,“我信你。”
她松开手,起身准备去关灯。“睡会儿吧。明天还得继续测。”
他没动,还在想着体内那九道纹路。断因果鼎的力量还在血脉里流转,其他八尊却像沉在深海里,毫无动静。
“陈梦瑶。”他在黑暗里叫她名字。
“干嘛?”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开始忘了情绪,忘了疼,忘了为什么打架是为了护着谁……”
她转身看他。
“你就打我一巴掌。”他说,“打得我记住为止。”
她没笑,也没反驳。她走回来,在他耳边说:“不用等到那天。你现在就得记住——你是因为想保护人才变强的,不是因为变强了才去保护人。”
说完,她拍了下他肩膀,转身拉开帐篷门走出去。
苏逸一个人坐在那儿,手指慢慢攥紧又松开。
皮肤还是有点凉,但心口那块热着。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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