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碗还在掌心,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爬上来。我盯着袖口那道焦痕,四个字像烙铁印在眼前——她见过你娘。
呼吸一滞。
不是错觉。那张符纸自己烧起来的时候,火苗蓝中带青,烧到一半就灭了,可那股热意却顺着经脉往识海里钻。镇魂令在深处轻轻震了一下,像是被什么勾动了弦。
我闭了闭眼,指甲掐进掌心。疼,但不够。这点痛压不住心里翻上来的浪。母亲的事不能想,现在不能。
药箱还搁在桌上,我伸手将它往身侧挪了半寸,刚好挡住袖口的痕迹。手指滑过锁扣,触到底层夹板里的残玉,冰凉的一角抵着指腹。我没取出来,也不敢。
门外打更声远了。
李胜和李二柱还在说话,声音比刚才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我垂下头,假装整理草药,余光扫过梁上横木——那里有一片阴影比别处浓,像是空气凝住了。
不对。
不是空气的问题。
是上面有东西在吸气。
我没抬头,只把茶碗往唇边送。就在手腕抬起的刹那,梁上那团阴影猛地一缩,紧接着,一股阴风自顶而落。
我“哎”了一声,手一抖,茶碗脱手。
滚水泼出去,正溅在李二柱裤腿上。他“嘶”地跳开,拍打着衣料,嘴里骂着什么。人群哄闹起来,小二也端着托盘冲过来擦地。
混乱中,我眼角一抬。
一道黑影从梁上扑下,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是个小孩模样的东西,通体裹着黑气,脸拉得极长,嘴裂到耳根,一双赤红的眼直勾勾盯着我天灵盖。
怨鬼。
修为不高,但来得准。它不是乱撞,是冲我来的。镇魂令的气息刚才波动了一瞬,引来了这东西。或许……还有别的手在推它。
它离我只剩三尺。
我没动,心念却已沉入识海。镇魂令浮现,无声转动,瞬间将游散的怨气吸入,炼化为净灵火。一缕湛蓝火焰顺经脉流至指尖,在袖中静静蓄势。
怨鬼扑到面门。
我猛然抬头,双眸清亮,低喝:“还不退下!”
话音落,净灵火自袖口喷出,化作拳头大小的火球迎面撞上那团黑影。
“啊——!”
惨叫刺耳,怨鬼在空中扭成一团,黑气疯狂蒸腾。它想逃,可净灵火缠得紧,像绳索一圈圈收紧。三息不到,整具魂体崩解,化作几缕青烟散在空气里。
满堂寂静。
连李二柱都忘了拍裤子,瞪着眼看我这边。有人“哐当”打翻了茶杯,液体顺着桌沿滴到地面,也没人去管。
我缓缓收回手,指尖的热度褪去。镇魂令隐没识海,一切归于平静。可我知道,刚才那一击虽快,却瞒不过真正懂行的人。
我轻咳两声,抚着胸口,声音放得虚弱:“这……是师父教的保命法子……没想到真用上了。”
没人接话。
他们还在发愣。一个穿着粗布衫、挎着旧药箱的郎中,转眼间烧死一只恶鬼?谁信?
可他们亲眼看见了。
我低头,假装收拾药包,实则借动作掩住眼神。刚才那一击后,四周的空气松了些,那股黏腻的压迫感退了。灰袍女子留下的残魂气息也不见了。她不在附近。
至少现在不在。
可她留下的线断了。
“神医!”忽然一声喊。
我抬头,是掌柜。他站在几步外,手里还攥着抹布,脸色发白,嘴唇微抖。他刚才一直在后厨门口张望,想必也看到了全过程。
“您……您这是会驱邪?”他往前走了两步,又不敢靠太近,像是怕沾上什么晦气。
我苦笑一下,摇头:“只是略懂皮毛。刚才是它冲我来了,躲不过才动手。”
“可您怎么知道它是鬼?”李胜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发紧,“我们啥都没瞧见,就看您突然喷出火来……”
“火?”我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哪有什么火?那是内息催动的阳焰,肉眼难辨。你们看到的,大概是错觉。”
他们互相看了看,没人敢点头。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错觉?那声惨叫也是错觉?
但我不能解释太多。说多了,破绽就多。
我合上药箱,手指在锁扣上多停了一瞬。夹层里的残玉还在发热,不是因为刚才的战斗,是因为那个字条——她见过你娘。
这三个字像钉子扎在脑子里。
母亲失踪多年,镇魂观覆灭前最后一夜,她把我推进密道,自己留下断后。之后再无音讯。我曾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可现在,一个灰袍女子,一张焦冥币,一句留言,硬生生把这段记忆撕开一道口。
她是谁?
为什么找我?
又为什么提到母亲?
我想不起她的脸,只记得她鞋底沾着暗红泥屑,像是从坟地踩出来的。那种土质……不像是普通荒地,倒像是有人长期埋尸、养怨的地方。
幽奇之森?
无忧村?
我正想着,掌柜又靠近了些,声音压低:“神医,您问无忧村的事,是不是……真打算插手?”
我抬眼。
他眼神复杂,有惧,也有试探。
“您也知道那地方邪性。每月十五现血脚印,哪家姑娘被踏过门槛,夜里就没了。官府查过,道士也请过,全都没用。前些日子贴出告示,赏万两,也没人敢接。”
我慢慢点头:“所以我才小心。刚才那只鬼,虽然小,但来得蹊跷。若真是无忧村那边漏出来的,说明事态比我想象的严重。”
“可您刚才烧它的手法……”掌柜犹豫了一下,“不像是普通道传。”
我心头一紧。
“哦?”
“我早年见过一位除鬼师,用的是朱砂雷符。您这个……没有符,也没有咒,火是从袖子里直接冒出来的。那种蓝火……我只听说,百年前有个门派,专炼一种‘净火’,能焚尽怨魂,不留一丝残念。”
我垂下眼,装作不经意地拨弄药箱带子:“老掌柜见识广。”
他没笑,反而更凝重了:“那位门派早就没了。据说最后一代弟子死在一场大火里,连骨头都没剩下。”
空气静了一瞬。
他在试探我。
我不答,只轻轻咳嗽两声,转移话题:“您刚才说,血脚印?”
“对。”他点头,声音更低,“不止是脚印。有人说,半夜听见喜鹊叫,可那林子里,从来就不该有喜鹊。”
我手指一顿。
喜鹊?
在幽奇之森听到喜鹊叫?
不可能。那地方阴气积年,飞鸟不渡,连虫鸣都没有,哪来的喜鹊?
除非……
是假的。
是某种魂音幻化,用来混淆视听。
就像血色冥币夹着羽毛一样,刻意制造吉凶混杂的异象,扰乱人心。
我缓缓抬头,看向掌柜:“您觉得,那接任务的丫头……真的只是为了钱?”
他一怔,没料到我会这么问。
“这……谁知道呢?也许她是真不怕死。”
“也许,”我低声说,“她是知道些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不是脚步声,是人群的骚动,由远及近。有人在跑,带着急促的喘息。
茶馆门帘猛地掀开。
一个妇人跌进来,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泪,手里抱着一只绣鞋,鞋尖沾着湿泥。
她一眼看到掌柜,扑跪到地上,声音撕裂:“救救我家闺女!她今早出门割草,到现在没回来!我沿着山坡找了半天,只在林子边上捡到这只鞋——鞋底朝上,上面……上面有血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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