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风还在吹,我指尖残留着布条上那缕残念的触感,冷得像冰渣子贴在皮肤上。我没走远,靠在对面屋檐下等了片刻,确认无人跟踪才转身离开。
两条街外,另一条窄巷深处,墙角蜷着一个人影。他衣袖焦了一角,脸色发青,手指不停颤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掌心沾了点湿痕,低头一看,竟是血。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那种火,不该存在了。”
他是那个假道士。昨夜在行会门口,我用净灵火灼了他的识海,逼他说出无忧村异象的真相。他本想装神弄鬼骗赏金,却被我一眼看穿符纸里的阴气来源——不是出自鬼王,而是人为埋下的引魂阵眼。
他逃了,没敢回头。
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全是那一抹淡蓝色的火焰。不是凡火,也不是寻常道门炼出的阳炎。那是能烧穿魂魄根基的东西,纯净、锋利,带着镇压之意。
他曾混迹于几个小道观,听过一些禁忌传说。尤其是二十年前被朝廷剿灭的那个门派——镇魂观。
据说,那里的弟子修的不是长生,也不是飞升,而是一种叫“净灵火”的秘术。此火不伤活人,专焚邪祟,一旦点燃,连地府勾魂使都不敢近身。最后那一战,三十六名镇魂观弟子站在皇城门前,一人一火,烧尽七百阴兵,直到最后一人倒下,火才熄。
后来,皇室下令销毁所有相关记载,民间再不敢提这三个字。
假道士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他忽然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是个卖炊饼的小贩提着竹筐路过。
他一把抓住那人裤脚:“你……你等等!”
小贩吓了一跳,差点把筐打翻。
“别走!”假道士声音发抖,“我问你,最近有没有听说……有个年轻女子,用一种蓝火除鬼?”
小贩皱眉:“你是说行会门口那个丫头?听说她接了无忧村的活儿,胆子不小。”
“不是这个!”假道士急了,“是她的火!你见过那样的火吗?一点杂色都没有,烧起来没烟,可魂都怕它!”
小贩愣住:“你还真碰上了?我听茶馆里有人说,昨夜有人看见她在石桌上插了把刀,桌子裂了,火从刀缝里冒出来,吓得巡夜的差役都不敢靠近。”
假道士浑身一震,眼神变了。
“那就是净灵火……真的是净灵火……”他喘着气,“镇魂观的人还活着。”
小贩听得一头雾水:“啥镇魂观?哪个门派?”
假道士死死盯着他:“二十年前,被灭门的那个。他们有一枚‘镇魂令’,只有大弟子才能继承。只要令在,火就不灭。只要火不灭,就还有人能斩断阴司与人间的勾连!”
他越说越快,像是要把心里憋着的秘密全倒出来:“我不是骗人!我画的符也能驱邪,但那是借香火愿力,和这种火根本不一样!那种火是从怨气里炼出来的,越杀鬼越强!她是……她是镇魂观的传人!”
小贩往后退了半步:“你疯了吧?那门派早没了,朝廷连根拔起,怎么可能留后?”
“但她用了那火!”假道士嘶吼,“我亲眼看见的!识海都被烧出裂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二十年前的事,根本没结束!镇魂观的种子还在!”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小贩耳边:“如果她真是传人,那就说明……当年那场清洗,有人逃出去了。而且,她现在回来了。”
小贩脸色发白:“你……你别说了,这事我可不敢掺和。”
“你不信?”假道士冷笑,猛地掀开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道焦黑印记,“你看清楚!这是我昨夜被她火燎过的痕迹!普通火焰不会留下这种东西,这是魂伤!只有净灵火才会在皮肉上留下魂印!”
小贩盯着那块黑斑,呼吸乱了。
“她要去无忧村。”假道士缓缓站起身,踉跄两步扶住墙,“那里有鬼王要成形,可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如果是镇魂观的人出手,那就不是除鬼,是在破局。她在查当年的事……她在找什么东西。”
小贩哆嗦着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去告发她?”
假道士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告发?拿什么告?谁会信一个江湖骗子的话?再说……”他眼神阴沉下来,“我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了。昨夜那个紫袍老者,为什么急着打断黑袍除鬼师?因为他怕他说出更多。王府的禁制来自皇室……这背后牵扯太深,我不是对手。”
他抬头看向远处酒楼方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我可以放句话出去。让该听的人听到。”
小贩犹豫了一下:“你要我说?”
“你每天走街串巷,认识的人多。”假道士抓住他的手腕,“你就说,有个女修用净灵火除鬼,疑似镇魂观余孽现身。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让人想起这个名字就行。”
“万一被人查到是我传的呢?”
“就说是个醉汉胡言乱语。”假道士松开手,“反正没人信疯话,可疯话传多了,也会变成真。”
小贩咬了咬牙,终于点头:“好……我就说一句,再多不说。”
假道士靠着墙滑坐下去,神情疲惫:“去吧。记住,是‘镇魂观’三个字。不是哪个门派都配叫这名。”
小贩提着筐走了几步,又回头:“你真不回家?”
“家?”假道士苦笑,“我早就没家了。从我第一次画伪符骗香油钱开始,我就没了归处。现在……我只是个活口,能把真相说出来就够了。”
小贩没再问,快步消失在街角。
假道士独自坐在黑暗里,手慢慢垂下。他闭上眼,嘴里还念着两个字:“镇魂……镇魂……”
风穿过巷子,卷起一片落叶,打在他脸上。
他没动。
片刻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巡夜更夫提着灯笼走来,看见他瘫在地上,一人踢了踢:“喂,醒醒!这儿不能睡。”
没人回应。
“死了?”
“没气?摸摸。”
一只手探向他鼻息,刚碰到皮肤,突然缩回:“哎哟!这人身上怎么这么凉?跟冰尸似的!”
“别管了,拖去义庄吧,明天报官。”
两人架起他胳膊,拖着往巷外走。衣袖摩擦地面,发出沙沙声。焦黑的印记在昏黄灯光下一闪而过,像一块烧透的木炭。
与此同时,城南一家早点铺刚开门。小贩放下筐,跟老板熟络地打招呼:“老李,来碗热汤面,加辣子。”
“哟,今儿起得早啊。”老板笑着下面。
“昨晚听见个怪事。”小贩压低声音,“听说有个丫头用蓝火烧鬼,有人说是镇魂观的传人回来了。”
老板舀汤的手顿了一下:“哪个镇魂观?”
“还能是哪个?”小贩挑眉,“二十年前被灭门那个。”
锅里的水咕嘟响了一声,冒出一股白气。
老板没接话,默默把面端过来,多撒了把葱花。
“谢了。”小贩吃了一口,辣得吸气。
老板擦着桌子,随口道:“这话少说,容易惹祸。”
“我知道。”小贩低声,“可有些事,捂得住嘴,捂不住天。”
街面上渐渐有了人声。一个挑担的老妇经过,听见半句,停下来看了一眼。
另一个买菜的大婶驻足问道:“谁回来了?”
小贩抬头,笑了笑:“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人群微微骚动。
消息像滴进水面的墨,一圈圈散开。
而在城东某处院落,一名正在练剑的年轻男子忽然收势,皱眉问身旁仆从:“刚才谁说……镇魂观?”
仆从摇头:“不清楚,好像是街上有人议论。”
男子握紧剑柄,目光微凝:“二十年了,怎么又提起这个名字?”
同一时间,皇宫外围一处偏殿内,一名老太监正整理旧档,听到窗外传来细碎对话。
“你说真的?镇魂观有人现世?”
“千真万确,今早茶馆都在传。”
老太监手一抖,一本泛黄册子掉在地上。封皮上隐约可见四个朱砂字:**镇魂观案录**。
他慌忙弯腰捡起,塞进暗格,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轻轻抚平封面褶皱。
而在所有传言尚未触及的角落,我正走过一条安静的里巷。
风吹起我的袖角,识海中的镇魂令忽然轻轻一颤。
我脚步微顿。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掀开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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