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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门在陆远身后关上,也隔绝了里面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股冷意。陆远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像是一根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审视着他,等待着他被自己的军令状压垮。
他身上的迷彩服还在滴水,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狼狈地标记着自己的领地。
“陆镇长。”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陆远转头,是分管工业的钱副镇长。他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脸上挂着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支油滑的签字笔。
“周镇长的脾气,你别往心里去。”钱副镇长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分享什么秘密,“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想给你这个年轻人压压担子,锻炼锻炼你。”
陆远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钱副-镇长话锋一转,图穷匕见,“这件事确实棘手。你刚来,很多情况不熟悉。听我一句劝,凡事量力而行,千万别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搭进去。有时候,承认做不到,不是丢人的事。”
他拍了拍陆远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说完,他便迈着四方步,悠然自得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陆远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冷了下来。
这哪里是劝慰,这分明是提前宣判他的死刑。这些官场老油条,话术炉火纯青,一句话能绕出十八个弯,每个弯里都藏着钩子。他们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摆出了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慈悲嘴脸,等着看他从悬崖上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小王,王晨光,正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陆远回来,他像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一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囚犯,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陆镇长,您……您没事吧?”王晨光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都听说了……”
“没事。”陆远脱下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衣架上。那件衣服往下滴着泥水,很快就在下面积了一小滩。
“我给您找身干衣服换上吧?”
“不用。”陆远摆了摆手,直接坐回了办公桌后。冰冷的湿裤子贴在皮肤上,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现在不是换衣服的时候。”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紧急报告,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小王。”
“在!”王晨光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直。
“去,给交通站的孙站长打电话,让他立刻带上所有能动的人,去王家铺那条路。不管用什么办法,先给我把最大的那个塌方处填平。告诉他,机械不够就用手推车,没有手推车就用铁锹挖,用麻袋扛!我一个小时后到现场。”
“是!”王晨光领命,转身就要跑。
“等等。”陆远又叫住他,“你再给财政所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先预支一笔抢险救灾的备用金,五万就行,先用来买点柴油和工具。”
“好!”
王晨光匆匆跑了出去,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陆远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周海东把他逼上了绝路,但也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全权负责。这意味着,在解决西瓜这件事上,他可以绕开钱副镇长这些人,直接调动自己分管的几个部门。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冰冷。
十分钟后,王晨光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无奈。
“陆镇长……”他几乎快哭了,“交通站的孙站长说,他们站里的人手,一半被派去县里参加什么安全培训了,另一半……都在帮别的村疏通排水沟,实在抽不出人来。”
陆远眼皮一跳:“安全培训?排水沟?谁下的命令?”
“是……是钱副镇长昨天下午安排的。”王晨光的声音细若蚊蝇。
陆远心中冷笑。好一个钱副镇长,动作倒是真快,釜底抽薪,提前就把他的人给支走了。
“那财政所呢?”
王晨光的头埋得更低了:“财政所的黄所长说,镇里的备用金账户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前天刚给镇小学翻修操场,把钱都拨过去了。他说,那也是钱副镇长签的字……”
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
陆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越是挣扎,那网就收得越紧。钱副镇长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任何挣扎的机会。
“我知道了。”陆远没有发火,脸上反而平静了下来,“你先出去吧。”
王晨光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觉得自己的这位新领导,此刻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安静得可怕。
办公室里,只剩下陆远一个人。他没有再尝试去联系任何人,他知道,现在打给谁都是一样的结果。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撒开,镇政府里,除了周海东和他自己,恐怕所有人都接到了“指令”,那就是——冷眼旁观。
他们要让他众叛亲离,要让他求告无门,要让他在这场危机中,彻底耗尽所有的锐气和声望。
这就是他们对一个新人,一个“闯入者”的考验,或者说,是绞杀。
陆远站起身,走到窗边。雨还在下,不大,但绵密,像一张没有尽头的愁网,笼罩着整个青阳镇。他能想象到,此刻在瓜田边的那些农民,是何等的绝望。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中翻滚。但他知道,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不能顺着对方的剧本演下去,他不能去苦苦哀求,不能去愤怒地指责,那只会让他显得更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失败者。
既然你们封死了所有的路,那我就自己,重新走出一条路来!
陆远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那几张王晨光在现场拍回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孙老蔫那张布满泪水和泥痕的脸,是瓜农们空洞麻木的眼神,是那些在浑水中沉浮、即将腐烂的西瓜。
这些画面,像一根根针,刺得他心脏生疼。
他不是原主,他对这片土地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此刻,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同理心,从心底里涌了上来。他不仅仅是在完成一个任务,他是在为这些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人,寻找一条活路。
他的目光,从那些绝望的脸上,慢慢移开,落在了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报纸上。那是前几天县里的报纸,头版刊登着红旗村引水渠竣工的新闻,上面还有他自己的照片。
报纸……媒体……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脑中的阴霾。
他突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让这间压抑的办公室,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息。
如果这是一场戏,你们想让我演一个被围剿至死的悲情英雄。
对不起,这个剧本,我不接。
我要换个玩法。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面临绝境,思维模式突破常规限制!】
【S级危机剧本《西瓜的救赎》正式开启!】
【当前困境分析:1. 物理通路(道路)被阻断;2. 销售通路(客商)被阻断;3. 政治通路(内部协助)被阻断。】
【系统建议:当所有常规通路均被封死时,请尝试开辟非常规通路。】
【角色卡推荐:【最具创意的营销总监】!】
陆远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拿起电话,没有打给任何一个镇里的干部,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他存在手机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干练的女声。
“你好,是县电视台的方记者吗?我是陆远。”
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变得热情起来:“哎呀,是陆镇长!您好您好!我正想找个时间再去红旗村做个回访报道呢!您找我有什么指示?”
这个方记者,就是上次报道红旗村引水渠项目的那个女记者,对陆远印象极好。
陆远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雨,语气却变得轻松,甚至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
“方记者,指示不敢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们电视台,有没有兴趣……来报道一个比‘红旗村修水渠’,更感人、更有新闻爆点、也更能体现我们青阳镇干部群众不等不靠、自力更生精神的故事?”
方记者立刻被勾起了兴趣:“哦?陆镇长,您快说说,是什么故事?”
陆远看着桌上那张瓜农绝望的照片,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一个关于一千万斤西瓜,和四百户瓜农命运的故事。”
“也关于一个年轻的副镇长,如何在三天之内,创造一个销售奇迹的故事。”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仿佛那上万亩泡在水里的西瓜,不是一个烂摊子,而是一场即将上演的、精彩绝伦的大戏。而他,就是这场大戏唯一的导演。
电话那头的方记者,被他这番话彻底说懵了。她完全无法把“一千万斤西瓜”和“销售奇迹”联系在一起。
她正想追问,却听陆远继续用一种充满蛊惑力的声音说道:
“方记者,你相信吗?我们青阳镇的西瓜,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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